杜仓督叫住了今日换上了內衬铁包头鞋的仓吏,
“司徒有令,义仓收受仓粮,听令纳户自行概平,不得踢斛淋尖。”
“敢有多收斛面者,杖一百!”
杜仓督这不轻不重两句话,让准备大展神威的仓吏愣住。
“仓督,踢斛淋尖,向来常规啊。”仓吏辩言。
“你要去跟司徒讲讲这个常规吗?”杜仓督瞪了他一眼。
也不看看这是哪,这是无极堡旁的御宿镇义仓,
今天第一个来纳义仓粮的是李司徒妾侍的父亲,昨晚皇帝还带著眾宰相在罗二家吃酒,还赐了他民爵一级。
你踢他的斛淋他的尖?
今天,
绝不能玩那套。
杜仓督拿来一块刮板,一斗装满后刮平斗口,“罗二叔,咱这每斗都是装满后刮平,绝不会踢斗淋尖,这刮下来的也还是你的粮。”
仓吏们站在一边,看著那刮下来的粮食,总觉得肉疼。
按老规矩,他们收粮,要先踢斗,把斗里的粮踢的密实了,然后还要再往上装,要堆起一个尖尖来,最后再踢一脚。
斛上粮食洒下来斗却不倒,这洒落的粮食就算损耗,归他们所有。
別看这踢斛淋尖,徵收一石至少要踢下来两三升。
每一斗,装满后刮平,刮下来的粮食却不属於他们,如何不让人心疼。
“十二石三斗夏麦。”
量完,杜仓督大声宣布。
罗二大声的道,“咱在家那都是量好的,我八百亩地该纳十六石粟,折麦九石六斗,算上两成的鼠雀耗,再加一石九升二,总共就是十一石五斗二,
再算上踢斗淋尖的,一石加三升,再加三斗,总共是十一石八斗。
我呢还多拉了五斗来,正好是十二石三斗。”
罗二捋著鬍鬚:“杜仓督这斗量的很准,丝毫不差。”
“把粮食帮忙搬进仓吧。”他对家里长工道。
杜仓督却笑著拦住他,
“不急,我来任这御宿镇仓督,虽只是不入流的杂任,但也有幸见到了李司徒和杜僕射,
李司徒说了,御宿镇义仓收粮,不许踢斛淋尖,更不许用大斗进小斗出,
这收粮时,雀鼠耗统一为每石加两升,不得多加。”
“罗二叔你家在本镇共有良田八百亩,那便须纳义仓粮十六石粟,加征三斗二的雀鼠耗,总计十六石三斗二升粟,折麦则是九石七斗九升二。
就按这个数字徵收、入仓,多的一分一厘都不能收啊。”
“你们几个,量出九石七斗九升二麦子,多余的帮罗二郎装好,一会再带回家去。”
罗二有点意外,“这粮都运来了,哪里还有再运回家去的道理,我这也都是按以往惯例,一石加二斗的耗羡,每石约三升的斛面···”
杜仓督上前,拉著罗二的手,“老哥唉,咱这可是陛下特赐钦设的御宿镇,这义仓也是头一个设在县以下的,
这可是皇帝和宰相们都盯著的,岂能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