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如今的西北,广袤的河西走廊乃至葱岭,早已脱离大乾王朝的实际掌控百余年,名义上的归属,更是一纸空文。
然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几乎成为本能的印记,却在林川心中挥之不去。
那是跨越了时空的“大一统”执念,是目睹金瓯有缺时难以抑制的怅惘。
当他听到那些记载于史册、烙印在文化血脉中的地名——
凉州、沙州、安西……
如今却由什么金刀帐、白毡军割据称雄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和责任感便会悄然滋生。
他并非狂热的地缘扩张主义者,更清楚征伐的成本与风险。
此刻的他,也的确没有萌生称王称帝黄袍加身的念头。
那太过遥远,也非其本性所愿。
可这并不妨碍一种更为深沉的情感在涌动。
他将那片片土地,视作文明的故土,而非单纯的疆域。
那里的百姓,无论羌、汉、吐蕃、回鹘,在他眼中,首先是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同胞。
他无法忍受华夏故地长期沦为弱肉强食的丛林,无法坐视商路断绝、文明凋零。
于公,一个统一、安定、繁荣的西北,符合铁林谷未来发展的根本利益,是抗衡中原群雄的战略纵深。
于私,这或许是他这个异乡人,能为脚下这片接纳了他的土地,所能做出的最深刻的回报——让它重现应有的秩序与荣光。
这种公私交织、近乎使命感的冲动,推动着他去规划,去行动。
平定也好,收服也罢……
并非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更像是一种责任。
一种……对历史的交代。
……
从驼城部向西南行约两百里,便是无定河的上源,奢延城。
说是城,如今望去,却只剩断壁残垣匍匐在黄土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