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李骁在书房里单独召见他,指着墙上的地图说:「你记住,咱们虽然都是汉人,但与那群软骨头的宋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死不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丢了咱们北疆的脸面和利益。」
「粮食、丝绸、茶叶,咱们都要。」
「至于联手伐金,含糊着应下来就行,具体什幺时候出兵,得看咱们的意思。」
「先让他们去和金国打吧。」
「等金国的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咱们北疆南下的时刻。」
索瑞拱手领命,次日便带着亲卫踏上了前往武威的路。
……
同一时间的漠北,天寒地冻,比起北疆的风雪丝毫不见逊色。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几乎所有牧民都藏进帐篷里猫冬,唯有一支军队正在风雪中独行。
他们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旧羊皮,骑着战马艰难跋涉,呼出的白气瞬间便被寒风撕碎。
为首之人,正是铁木真。
他的脸上布满冻疮,手掌皲裂得像是老树皮。
唯有一双眼眸,亮得像饥饿的恶狼,死死盯着远方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
「铁木真首领,今天又有十个弟兄被冻死了。」木华黎骑着战马追赶上铁木真说道。
「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走不到折折运都山。」
冬天行军,简直是一场非人的酷刑。
原本铁木真麾下还有两千骑兵,可这一路走来,已经被冻死了一两百人,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再加上连日的艰苦跋涉与食不果腹,即便是素来对铁木真盲目崇拜的乞颜部嫡系士兵,也开始怨声载道,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动摇。
这一切,都被铁木真看在眼里,但是他的心肠始终坚如磐石。
他清楚,若想打败克烈部这等庞然大物,就必须要牺牲很多士兵的性命。
于是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木华黎,沉声说道:「木华黎,若是我们此刻回头,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只有不断前进,才能向死而生,你要相信,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
木华黎的军事天赋不输铁木真,甚至在在指挥作战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可他终究年轻,对人性的把握与权术的运用,远远比不上铁木真这般老辣。
「可是我们忍着寒风大雪,连裹腹的粮食都没有,我担心继续走下去,勇士们真的撑不住了。」
他望着周围士兵们麻木的脸,声音里满是担忧。
炸营,对于任何一支军队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他们这支早已步入绝境的残军。
「我们虽然没有了粮食,没有了牛羊,但是我们还有战马。」铁木真的声音冷硬如铁。
下一秒,他猛地拔出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身下战马的脖子。
「吁吁吁吁~」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惊得周围的乞颜部士兵纷纷侧目。
他们震惊地看着自家首领的动作,眼睁睁看着他亲手杀死自己的战马。
这匹「达赖诺尔马」可是北方大泽旁的巴拉忽部进贡的马王,素来被铁木真视若珍宝,如今竟血染雪地。
士兵们很是难以置信。
更何况,草原人对战马的感情不亚于家人,轻易是不会斩杀战马的。
等到战马彻底断气,浑身浴血的铁木真才站起身来,握着滴血的弯刀,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大声喝道:「乞颜部的勇士们,都给我看清楚了。」
他一脚踩在马尸上,猩红的血珠顺着靴底滴落雪地。
「这匹马是马王又如何?」
「当它不能带着我们走向胜利时,就得成为我们活下去的食粮。」
「今天,我铁木真便与你们共食一匹马……」
铁木真乃是真正的枭雄,对于他来说,区区一匹战马又算的了什幺?
就算是放弃他所有的财富,所有的女人,他也毫不在乎。
唯名与器不可分享,其他皆可。
看着铁木真竟然宰杀了他最心爱的战马,当做所有人的粮食,乞颜部的士兵们,的确被感动了一番。
又听铁木真继续喝道:「折折运都山只有三千克烈部士兵,他们此刻正搂着女人喝着马奶酒,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在冬天穿过暴风雪,更不会对我们有任何的防备。」
「长生天不会抛弃真正的勇士。」
「只要我们抵达了折折运都山,定能踏破所有克烈部人的帐篷。」
「而我铁木真许诺你们,每个人都能够成为百户,成为长生天的使者,成为人上之人。」
「你们可以钻进克烈人温暖的帐篷,啃他们的烤羊腿,喝他们的陈年奶酒,还有那些皮肤白嫩的克烈女人,都任你们挑选。」
「现在你们忍饥挨饿,是为了日后成为诺颜(贵族),是为了能躺在毡毯上享福。」
铁木真猛地将弯刀指向天际,大声喝道:「只要我铁木真还在,乞颜部就不会亡。」
「将来你们的儿子会成为千夫长,孙子会统领万骑,整个草原都会传唱你们的名字。」
「现在,谁愿意跟我去踏破克烈人的营帐,抢了他们的女人?」
寒冷的风雪卷阻挡不住他的声音砸向每个士兵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