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老兵还有不少,他们曾是夏国军队的中坚力量,意志坚定,经验丰富,熟悉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体力和反应速度早已跟不上,面对年轻力壮、装备精良的北疆骑兵,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在克夷门的山道间回荡。
北疆军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前推进,夏军的防线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士兵直接扔掉武器投降。
克夷门,失守!
兴庆府,枢密使府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画令思聪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虎狼关外的那一发炮弹,不仅让他身受重创,更掏空了他本就因年老体衰而所剩无几的精力。
自率领大军返回兴庆府后,他便彻底倒下,如今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爱卿,爱卿,你一定要挺住啊。」
李纯祐亲临探望,坐在床榻边,紧紧抓住画令思聪那如枯树皮一般干的手,声音中满是悲痛:「你若是走了,让朕怎幺办啊!」
他望着眼前这位为夏国操劳一生的老臣,思绪不禁飘回了自己刚刚登基之时。
那时,外有宗王们虎视耽,内有太后把持朝政、意图夺权。
他这个皇帝如同愧一般,举步维艰。
是遇令思聪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凭藉多年的威望与手腕,帮他迅速掌握了兵权,才让他有了如今的地位。
这份恩情与忠义,李纯祐始终铭记于心。
「咳——咳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令思聪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李纯祐身上,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陛———·陛下———"
「爱卿,朕在。」李纯祐连忙俯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
画令思聪喘了口气,缓缓问道:「前前线,局势如何了?」
李纯祐脸上的悲痛又深了几分,迟疑着说道:「克夷门,战况不明。」
「不过,朕相信鬼名宏烈,他一定能挡住北疆军。」
但随即,他又面露挣扎,看向令思聪问道:「爱卿,若是~若是克夷门真的守不住,我大夏又该何去何从?」
他也知道北疆军的厉害。
鬼名宏烈虽然有十几万大军在手,可大都是老弱病残,克夷门并非绝对的安全。
一旦克夷门沦陷,那幺北疆军的铁蹄将直接开到兴庆府外。
这才是让李纯祐最恐惧的事情。
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无数次被噩梦惊醒。
总是梦到自己被北疆人吊死在城头上。
好在,_令思聪从河西带回来了这十万大军保卫兴庆府,总算能让他安心一点了。
但北疆军依旧是夏国最大的威胁。
「陛下,若是克夷门真的不可守,兴庆府便是我夏国最后的立足之地。」
「想要保我夏国不亡,必须对北疆人软硬兼施。」
画令思聪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目光涣散了些许,似乎在极力凝聚精神思考。
声音也是越来越微弱,李纯祐不得不更贴近一点才能听得清楚,
但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震惊起来。
「什幺?」
「爱卿,这这~」
李纯祐惊骇的目光看向_令思聪,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来抵挡北疆军。
简直是太疯狂了。
而令思聪却是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陛~陛下,老臣~老臣也不想如此。」
「可若是克夷门沦陷,呼呼呼呼~为了我大夏的百年国祚,我等非是如此不可。」
「金国人,根本指望不上的。」
遇令思聪的语气中满是悲愤和绝望。
他经历过夏国最辉煌的时期,吊打宋国,威金国,乃是妥妥的西部霸主。
可是没有想到,到了他晚年之际,夏国竟然沦落到亡国的地步了。
国都都要被北疆蛮夷包围了。
这让他如何有脸去见大夏的历代先帝啊!
李纯祐沉默了,久久不语。
思良久,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挣扎与绝望,咬着牙,重重点头道:「就依爱卿之言。」
「总之,大夏国祚绝不能在朕的手中断绝。」
说罢,李纯祐的苍白脸庞上,又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或许朕与爱卿都是杞人忧天而已「鬼名宏烈乃是我大夏皇室这一代最厉害的将领,北疆军一定会被我大夏的将士们挡在克夷门外的!」
李纯祐语气坚定,但更像是对自我的安慰。
他不敢想像,一旦北疆军真的打到了兴庆府,那又是一副怎样的恐怖景象。
「陛下说的是~」
「我~我大夏~」
「不会亡~」
令思聪死死地抓住李纯祐的手掌,用尽最后的力量沙哑吼道。
随即,身体重重的一个颤抖。
眼睛依旧睁得很大,但却没有了神采,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握着李纯祐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李纯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痛,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爱卿!爱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可就在片刻之后,这份寂静却是被一封来自克夷门的军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