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挥舞着棍棒,对着人群猛抽猛打,打得百姓们头破血流。
对于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他们更是直接踩马踏过,任由其骨骼碎裂,血溅当场。
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城内驶来,在众多魁梧护卫的保护下,艰难地挤出一条通道,缓缓走出了城门。
百姓们被打得敢怒不敢言,纷纷望着这支车队的背影,猜测着究竟是哪家权贵有如此威势。
自从克夷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兴庆府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兴庆府城墙高大,又有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军粮草不济,定然无法久攻。
可更多的贵族官员早已打定主意逃命,他们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排家人先行离开兴庆府。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辆马车前的车帘轻轻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李灵阳望着两旁瑟缩的百姓,美眸中泛起一丝不忍。
「去把张将军叫来。」她对着身旁的侍女轻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穿布衣、体型魁梧的男人骑马赶来,在马车旁微微躬身,小声说道:「公主殿下。」
马车内传来李灵阳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张将军,这些都是咱们大夏的子民,只是想出城逃命罢了,不要伤害他们。」
张川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他只当这位公主生长于深宫,太过妇人之仁。
可此刻若不凭着几分粗鲁,恐怕一个时辰也别想挤出城门。
但他终究不敢违逆,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命。」
先答应下来吧,顶多让属下们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便是。
毕竟马车内的灵阳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车队缓缓驶离城门,李灵阳再次掀开车帘,回望那座巍峨的兴庆府城墙。
北疆军杀来了,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城,竟到了需要弃守逃命的地步。
根据可靠消息,那群野蛮人已经杀到了定州城下,很快便会抵达兴庆府外。
她父皇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守住兴庆府。
于是便派人将太后、皇后、太子公主等一干重要人等,全部送出兴庆府。
目的地是黄河东岸的西平府——也就是灵州。
那里是西夏的龙兴之地,当年李继迁占领了此地后,才迅速崛起,后来又将都城迁到了兴庆府。
可西平府真的安全吗?
李灵阳轻轻攥紧了衣袖。
黄河天险固然能阻挡一时,可连克夷门这样的雄关都已沦陷,还有什幺是绝对可靠的?
她想起父皇凝重的面容,想起城墙上士兵们惶恐的眼神,心中便一阵发紧。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听着先祖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夏的子民会像蝼蚁一样在乱兵中挣扎,连皇室宗亲都要仓皇逃亡。
「皇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话的正是年仅七岁的小太子,同样是扒着车窗看向城墙。
手里却没攥着寻常孩童喜爱的点心,而是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青铜箭镞。
那是去年父皇赏赐的,据说曾是先祖征战时用过的旧物。
「方才我看见城墙上的兵士们垂着头,是不是他们忘了太祖爷爷的话?」
「太祖爷爷说,大夏的兵就算只剩一人,也得朝着敌人拔刀。」
听着弟弟稚嫩的话语,李灵阳的心猛地一揪。
他口中「朝着敌人拔刀」,分明是在说那些面对北疆军时露怯的士兵。
连孩童都记得先祖的教诲,可见这股志气从未在血脉里断绝。
「他们不是忘了,是在攒着力气呢。」
李灵阳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等我们到了西平府,你就跟着武师傅好好练箭,将来咱们一起回兴庆府,把那些戴黄帽子的兵赶出去,好不好?」
小太子忽然挺直小小的身板,把箭镞别在腰间,学着禁军将领的模样抱了抱拳:「一言为定!」
「到时候我打头阵,皇姐你就看着吧,我肯定比太祖爷爷还厉害。」
「好~」
「驾~」车夫扬鞭催马,车队渐渐远离了兴庆府。
李灵阳放下车帘,将都城的轮廓隔绝在外,又看向弟弟天真的脸庞,可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西平府是龙兴之地,可如今的大夏,还有龙兴的气运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能在颠簸的马车中,默默祈祷父皇能在兴庆府打一场漂亮仗,将北疆蛮子赶回老家。
而就在李纯祐将部分重要皇室成员,送去西平府之后,便立刻召集了文武百官。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众臣们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李纯祐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大臣,沉声说道:「将太子送去西平府,不为别的,只为我大夏能留下一丝血脉,保住一丝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决绝:「但朕,却会一直留在兴庆府,直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