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准备以政令形式禁止草原百姓砍伐树木,改用煤炭或焦炭生火做饭。
不过这道政令不能急,得等几年缓冲期等漠北百姓手头宽裕些,买煤炭不会对家庭造成负担了,再强制推行。
政令推行得遵循客观规律,得等基层条件允许,才能顺势而为,不能统治者一拍脑袋就决定,
否则只会引起大乱子。
「定州煤矿的存量没问题,只不过我们人手不够,开采量不会太高。」魏承宗轻声说道。
李骁眼眸轻警,语气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会再给你一批矿奴,不会断了矿场活计,
只要你能将他们管理好便可。」
「下官定会全力以赴。」魏承宗站起身来,重重承诺道。
「矿区的安保情况如何?」李骁又问起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回大都护,矿区有矿兵三百人左右,骨干都是北疆转业的老兵,经验丰富。」
「剩下的则是征召的夏国战俘兵,持有从夏军缴获来的强弓硬弩,足以确保矿场安全无虞。」
魏承宗回道。
「矿奴干活时都会戴上脚,防止逃跑。」
「而且在矿区不远处,还有一支千户大营驻扎,兵力充足,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保证矿区不会出大乱子。」
李骁微微点头,正所谓柴米油盐。
柴是排在最前面的,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李骁不得不亲自督促。
随后,李骁又询问了定州煤矿的其他事情,事无巨细,尽可能的了解,确保不会被属下蒙骗。
等魏承宗离开之后,李骁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渐渐陷入沉思。
盐铁司这些年随着北疆扩张,权力已经大的有些烫手了。
财权自不必说,从煤矿、铁矿到盐场,北疆的核心资源几乎都握在盐铁司手中。
兵权虽不直接掌兵,却能通过矿兵、工坊护卫间接影响武力,甚至连内部人事任免,盐铁司也能凭着「专业需求」说上话。
现阶段北疆正处于蛮横扩张期,一切以抢占地盘、夯实根基为主,盐铁司的高效运转能为扩张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撑,他可以暂时容忍这种权力集中。
可长久下去呢?
权力失去制衡,难免会滋生腐败,甚至形成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团,到时候别说助力扩张,恐怕还会成为北疆内部的隐患。
「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李骁喃喃自语,指尖的敲击声陡然加重,眼神也冷了几分。
「传锦衣卫万户张石头。」
不多时,张石头走了进来。
「金山煤矿查得怎幺样了?」李骁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暄金山煤矿位于金山东部,早在金州都督府时期便已开始开采。
从这里开采的煤炭,一部分炼焦送往钢铁厂锻造兵器;另一部分交由河西商行售卖,寻常百姓家取暖做饭用的,很多都来自这里。
可以说,金山煤矿是李骁崛起初期最重要的物资支柱之一,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是北疆规模最大、开采量最高的煤矿,地位举足轻重。
张石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帐册,递到桌前,斟酌着语气道:「回大都护,金山煤矿确实有些问题。」
「主事吴老六,存在虚报开采数额、贪污北疆资产的情况,还私下对外售卖煤炭。」
李骁翻开帐册,目光扫过上面的记录。
按北疆规制,矿场开采的煤炭需登记造册:一部分按计划送往炼铁厂,另一部分交由河西商行统一售卖,开采量、运输量、销售量都有明确记录,环环相扣。
可吴老六却买通了矿场的监管吏员,在开采量上做了手脚。
明明开采了一百斤,上报时却只填八十斤,剩下的二十斤以「计划外余煤」的名义偷偷低价售卖,所得钱款全塞进了自己腰包。
「计划外煤?」
李骁笑一声,指尖在「贪污数额」那一页停顿:「说得倒好听,不过是明目张胆的贪墨罢了。」
若是吴老六将这笔钱用来改善矿场条件、给矿工加些口粮,扩大生产规模,他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将北疆的资产据为已有,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帐册上记录的查实贪污数额,已有三千多贯,没查出来的恐怕还不止这个数。
「吴老六是金州汉部的人吧?」李骁忽然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金州汉部,就是曾经的九堡十八寨的汉民百姓,属于李骁最初时期的班底,
是北疆的基本盘。
只要有能力,敢打敢拼,如今最差也是千户、百户。
「是。」
张石头点头:「他是罗参军的旧部,早年在第二镇担任百户,后来转业去了金山煤矿,成为了管事。」
罗平是最早跟随他起兵的将领之一,后来调任盐铁司参军,统管北疆所有矿场,算是北疆的元老级人物。
在任命矿场主事时,罗平自然会向考功司推荐自己的旧部,吴老六能坐上金山煤矿主事这个肥缺,背后少不了罗平的力荐。
金山煤矿地位特殊,主事一职权力不小,平日里小打小闹捞点油水,李骁不是不知道,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得给底下人留些念想。
可吴老六明显是贪得无厌,把北疆的规矩当摆设,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杀。」
一个字从李骁口中吐出,冰冷得像殿外的寒风。
他将帐册连同查实的证据一起扔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