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白甲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彻山谷。
獾儿嘴一破,野狐岭的门户彻底洞开,完颜承裕的二十万大军,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金军主营。
听着炮声不断从獾儿嘴方向隐隐传来,沉闷如雷,却只让完颜承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他负手立在帐外,望着远处平静无波的山峦,冷笑道:「李骁这点伎俩,也敢在本帅面前班门弄斧?」
「调虎离山?独吉思忠会上当,本帅可不会。」
话音刚落,一名浑身尘土的传令兵踉跄着闯入大营,扑通跪倒在地:「大帅,求求您发发慈悲,再派援兵。」
「獾儿嘴真的快顶不住了,明军炮火太猛,弟兄们死伤惨重,副帅大人说——
——再无援兵,就真的守不住了。」
这已是胡沙虎派来的第五拨求援信使。
完颜承裕脸色一沉,眼中满是不耐:「聒噪。」
他擡脚踹在传令兵肩头:「胡沙虎手握五千精锐,守着那般险要的隘口,连这点场面都撑不住?」
「回去告诉他,援兵早已在路上,五千精兵即刻便到。」
「让他给本帅死守獾儿嘴,再敢妄言弃守,军法处置。」
传令兵喜出望外,连滚带爬地叩谢:「谢大帅,谢大帅,末将这就回去禀报副帅大人。」
看着传令兵远去的背影,完颜承裕脸上的不屑渐渐褪去,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踱步回帐,心中竟泛起一丝疑虑:「胡沙虎真的快顶不住了?」
「不对劲————」
獾儿嘴的炮声已持续了很久,喊杀声隔着数里都能隐约听见,可野狐岭其他据点却风平浪静,连明军的影子都没瞧见。
不久前探骑回报,明军主力几乎全部涌向了獾儿嘴,难不成————
「不可能。」
完颜承裕猛地摇头,语气坚决却带着一丝自我安慰:「乌沙堡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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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定是故意猛攻獾儿嘴,引诱我调走主力,再从其他地方突袭。」
「这是调虎离山的诡计,本帅绝不上当。」
话虽如此,那持续不断的炮火声却像重锤般敲在他心上。
他坐立难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终究还是不放心了。
万一自己真的猜错了呢?
獾儿嘴一旦失守,野狐岭的门户便彻底洞开,二十万大军将腹背受敌。
「来人。」
完颜承裕沉声道:「再调五千兵马,驰援獾儿嘴。」
他终究还是没敢倾尽全力,只敢再派五千人,既想稳住獾儿嘴,又怕中了明军的阴谋。
可还没等第二批援兵出发,一名亲兵便疯了似的闯入大帐,脸色惨白如纸:「大帅,不好了,獾儿嘴————」
「獾儿嘴被攻破了,胡沙虎————胡沙虎他又跑了。」
「什幺?」
完颜承裕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杯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死死揪住亲兵的衣领,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再说一遍?獾儿嘴破了?胡沙虎那个懦夫跑了?」
「是————是真的。」
亲兵吓得浑身发抖:「逃回来的士卒说,明军太猛了,跟不要命似的冲锋,胡沙虎抵挡不住,带着亲信先跑了。」
「弟兄们要幺战死,要幺投降,獾儿嘴————彻底丢了。」
「啊—!胡沙虎,我杀了你。」
完颜承裕猛地将亲兵推倒在地,双手握拳,状若疯魔般嘶吼。
他一脚踹翻案几,地图、笔墨散落一地,口中不停怒骂:「这个废物,懦夫,我就不该心软,听信陛下的圣旨让他驻守獾儿嘴,戴罪立功。」
「让他守个隘口都守不住,只会逃跑,他毁了我大金,毁了野狐岭。」
愤怒过后,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帅椅上,脸上血色尽失,眼神空洞。
原来————李骁的真正目标从来都是獾儿嘴。
自己一直自作聪明,以为看穿了调虎离山之计,却没想到竟被自己的执念活活葬送了防线。
「我错了————我不该猜忌————不该犹豫————」
完颜承裕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绝望:「若我一开始就派主力增援,獾儿嘴怎会失守?」
「若我不被乌沙堡的阴影困住,怎会中了李骁的阳谋?」
他猛地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帐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