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我完颜承裕就是个蠢猪。」
他捶胸顿足,悔恨交加:「三十万大军的防线,就毁在我的手里,大金要亡了————要亡了啊!」
绝望之中,他猛地站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希冀:「传本帅令,调集十万大军,驰援獾儿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隘口夺回来。」
亲兵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只能领命而去。
可这不过是徒劳,野狐岭的山路崎岖难行,眼睛能望到的距离,往往要走数个时辰。
大军毫无准备,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集结出发,更别说克服崎岖的山路,奔赴獾儿嘴增援。
但完颜承裕别无选择,只能抱着一丝侥幸,拼尽最后力气。
与此同时,明军主营的帅帐外,李骁身着金色龙纹甲胄,负手而立,神情沉凝如铁。
他望着远处獾儿嘴的方向,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凝重与忧虑。
历史上,木华黎强攻獾儿嘴方才得手,如今明军兵强马壮,神威大炮威慑四方,兵威远胜同期蒙古人,按理说攻克獾儿嘴应是易如反掌。
可战争从无绝对,一丝一毫的变数,都可能改写最终结局。
「战争这东西,终究要看天意啊。」李骁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龙头刀柄。
獾儿嘴地形险要,不利于大规模兵团展开,就算是明军有百万之众,每次也只能派少量兵力冲锋,无异于以血肉填沟壑。
他早已做好多手准备,一边等待獾儿嘴的战报,一边部署兵力,计划从其他山口寻找突破,可心底的忧虑,始终未曾消散。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骑马疾驰而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陛下,捷报!」
「獾儿嘴被攻破了,第六镇大获全胜,胡沙虎丢弃大军独自逃跑,金军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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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猛地转身,眼中的凝重瞬间被狂喜取代。
他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浏览,嘴角渐渐扬起欣慰的笑容:「好,好一个卫轩,好一支第六镇。」
他将军报攥在手中,声音铿锵有力:「野狐岭之战,稳了。」
「传朕旨意!」
李骁擡手一挥,目光扫过帐外待命的将领:「第六镇居中突破獾儿嘴之后,即刻向西,直捣金军主力大营。」
「第一镇、第八镇正面强攻,第七镇自西京而来,侧翼围剿。」
「四镇大军,三面包围,务必将完颜承裕的二十万大军,困死在野狐岭。」
「遵旨!」
将领们齐声应和,快速转身离去,调兵遣将的号令迅速传遍全军。
四镇大军如同三条奔腾的巨龙,向着野狐岭的核心区域快速聚拢。
铁蹄踏碎山谷的寂静,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包围之势已然形成。
可当李骁回到帐内,细细翻看獾儿嘴的详细战报时,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默。
夕阳透过缝隙,映照着他凝重的脸庞,战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他心上。
第六镇伤亡近两千人。
「近两千————」李骁低声重复,手指划过战报上的伤亡名单,眼神愈发沉痛O
在神威大炮与神臂弩的掩护下,依旧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可见獾儿嘴一战,何等惨烈。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串熟悉的名字上,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难以喘息。
「韩千乘————」李骁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年轻挺拔的身影。
他见过韩千乘数次,韩莹儿的亲弟弟,韩玖远的嫡次子,聪慧勤勉,眼神中满是少年人的锐气。
他还记得当初韩莹儿为他求官时,自己那般严厉地怒骂,告诫他莫走捷径,要凭真本事立足。
可如今,这个年轻人用最壮烈的方式,证明了自己。
与女真百户同归于尽,战死在冲锋的最前线。
「还有李诚————」
李骁的指尖微微颤抖,那是他的堂弟,李家旁系的孩子,自小活泼好动,从军时还曾缠着他要一把好刀。
罗猛的二弟,那个憨厚勇猛的汉子,上次见面还笑着说要立个军功回家给他爹看看。
二舅的庶子,直隶巡抚的公子,文弱却倔强,执意要随军出征————
还有赵家二房的嫡子,虽保住性命,却永远失去了一条手臂。
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包括一些金州勋贵的子嗣。
他们本可以凭藉家世,在朝堂上安享富贵,却毅然奔赴沙场,用鲜血践行了报国之志。
李骁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感慨:「朕的好儿郎们————」
「他们没有辜负大明,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更没有辜负自己的誓言。」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语气沉重却坚定:「韩千乘、
李诚、罗铁————还有所有牺牲的弟兄们。」
「他们用血肉之躯,为大明铺就了胜利之路。」
「他们的功绩,朕会刻在功烈林中,让后世子孙永远铭记。」
「他们,无愧于大明,无愧于家国,更无愧于自己。」李骁的声音回荡在帐内,带着无尽的悲痛,却也透着必胜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