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道暗巷过不了多久,也会被那些以缉拿叛逆之名,行劫掠民众之实的新式兵丁们染指。
周昌搬开两道门板,迈步走近其中。
门板挡住的院舍间,荒草萋萋。
宅院正堂、厢房间的门窗,多已倒塌,窗上糊着的桑皮纸,更加破烂不堪,遍处角落遍布蛛网。
尘灰随周昌走入正堂,而落。
灰尘间,还掺杂着隐约的尸臭。
那股户臭味已经极淡极淡了。
迎着正堂正门的那面墙下,摆着一张太师椅。
椅子上,坐着一具裹着破布的尸骸。
在那副尸骸身前,则摆着五副棺材。
隐约的尸臭,便是从那坐在椅子上的户体,以及五副棺材之中飘出。
椅子上的尸体,已经与那把木椅子连在了一处,他的尸水浸到木质纹理中,腐烂的皮肉藉助尸水的粘合力,与椅子彻底黏连。
此下只要稍一用力,虽能将尸体从椅子上『拔」下来,但势必会在椅子上留下许多黏连的皮肉组织。
周昌看了眼椅子上坐着的死者,向其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尔后径直掀开了摆在厅堂中央、最大的那副黑漆棺材,
先前被他输送一股活气,接着送走的杠夫,此刻就躺在这副棺材里。
杠夫陡见天光霍然大亮,骇得他瞪圆了眼睛,直至看到棺顶上出现的那人面孔之时,他将进出喉头的叫喊,才条地刹住,变作「鸣」地一声。
「能说话幺?」
周昌看着棺材里半身血淋淋的杠夫,向其问道。
杠夫基本上已经半身瘫痪,此刻能活,也是因为他输送的那股活气支撑着对方。
但其声带、脑子并未受损,按理来说应该能说话才对。
「鸣一一鸣一一杠夫眼里泪水不停滚落,只拼命摇头。
周昌不知他此时为何又要哭鼻子,见他不会说话,便捏着他的腮帮子,捏开了他的嘴。
他的嘴里头,只有半截舌头。
半截舌头的创面,早已黏连弥合,说明这处创伤乃是陈旧性伤口,不是因为这次事件生出的创伤一一这个杠夫,原本就已是一个哑巴了。
在杠夫惶恐的眼神中,周昌松开了手,道:「你现下是占了别人的位置,总躺在别人休息的地方,总归不好———·行吧,我先送你回家。」
说着话,周昌揪住杠夫身上那件朝服罩子的领子,连同杠夫的躯体,被他一把从棺材里了出来,在地上。
尔后,他又把坐在椅子上的死尸,连同那把椅子一齐搬起来,塞进了棺材内。
这副棺材确实宽大,应是死者给其与其妻子准备的合葬棺,只是其妻如今不见踪影,死者便先安葬了家中其余四口人,剩其最后一个的时候,其实在没有了气力,便坐在椅子上就此死去。
一家人生前遭遇过甚幺,周昌更难清楚把死者塞回棺材里后,周昌盖好棺板,看了眼厅堂那张桌子上摆着的几版线香蜡烛,并没有取来香烛,给这家人供奉一道香火。
死便死了,再上香将死鬼召出来,也是给活人添乱。
做完这一应事,周昌拎着杠夫跨入身前漆黑门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