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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保他一保(一万二)

时至今日,正州南直隶下南江府西部,还有关於“顏七娘”的故事在流传。

据说她本是大家闺秀,十四岁时就是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成婚当夜,倭寇袭城。

她的夫君本是城中守將,却畏敌怯战,丟弃了城池和家小仓皇而逃。

反倒是顏七娘身穿嫁衣,手持宝剑登上城头,组织乡勇打退了倭寇一次次的进攻,最终保住了家园。

而后,她便成了乡里著名的女將军,抗倭的首领。

数十战无一败绩。

然而他曾经的夫君,却勾结倭寇出卖了她,导致顏七娘和部下在海战中,被十倍於己的倭寇围攻,最终葬身海波之中。

但她的英魂不散,成了庇护南江府的神灵。

常有客商行船,於河中或是近海遭遇风浪,眼看就要船毁人亡,“顏七娘”便会自风浪中而起,以衣袖护住商船脱离险境。

又有百姓路遇猛虎,逃脱不得,即將被猛啖食之际,忽见红影从天而降,猛虎哀嚎一声便落荒而逃。

还有那书生进京赶考,在山中被土匪劫掠,要一刀杀了將尸体丟进山涧。

书生哀呼“吾命休矣!”

却见一柄缠著红绸的宝剑,矫若游龙一般,叮叮噹噹的將那群土匪杀得七零八落。

並一直悬在书生头顶,护送书生走出荒山。

诸如此等的事件极多。

於是南江府民间各处,便立起了“七娘祠”。

香火旺盛。

初时只是出行之人来求平安。

渐渐地,又有病人来求药。

又有妇人来求子……

竟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忽然一夜之间邪祟满地,这天下似乎发生了某些“扭转”。

各种神明的寺庙宫观,皆成了邪祟匯聚之处!

这“七娘祠”也不能倖免。

又渐渐有了些“顏七娘”害人的传说开始流传……

曾经的乡里庇护神,成了本地最大的邪祟!

关於她的传说就变得混乱起来,有好有坏,而且时间、地点错乱,让人难辨真假。

葛被儿的奶奶当年一直没有孩子,便是在“七娘祠”中求子,才生下了葛被儿的父亲。

因此奶奶从不信外面那些传言,坚信“七奶奶”绝不会墮落,为祸乡里。

葛被儿从小被奶奶带大,奶奶將“顏七娘”的传说,当做了故事一遍遍的讲给他听。

在葛被儿心中,“顏七娘”的形象便是无比的光辉伟岸。

等他长大一些懂事了,又喜欢上了那些侠义话本故事。

他家中有些资財,因而买了许多这一类的书。

偶然发现当年“顏七娘”的事跡,曾被许多说书先生变成了话本,他大感兴趣,几乎收集到了市面上所有相关的书籍。

他不断地研究“顏七娘”的生平和她去世后的传说。

“顏七娘”的形象在他心中,便越来越饱满,而不只是一个虚无縹緲的传说。

等到他入门,便选了“神修”。

他坚信“顏七娘”是真实存在的。

而只有“神修”才有可能找到顏七娘。

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

不管是父母还是亲朋,问起来他便说是自己醉心修炼,六流之前不想成家。

事实是,葛被儿觉得,这天下的女子都比不过顏七娘。

等到三十五岁,终於六流了。

他便开始寻找“顏七娘”。

五年之后他终於找到了。

但只有六流的他,无法收服“顏七娘”。

此时的“顏七娘”的確已经墮落成了可怕的邪祟!

但葛被儿没有“嫌弃”,他觉得错的是这个时代,而不是七娘。

又过了三年,他拼尽全力晋升了五流。

其实他晋升五流的时候,便有些根基不稳了。

乃是冒险一试,因为他等不及了。

七娘便是再努力的压制自身的疯狂,毕竟也已经诡变,作恶越来越多,葛被儿觉得自己不能再看著她墮落下去!

五流之后,他拼尽全力將“顏七娘”收为自己的阴將。

这场大战中,他受伤极重。

他捨不得伤了七娘,但七娘已是邪祟,对他可是下手不容情!

然后,葛被儿就开始在七娘面前装“正人君子”。

装了整整两年,没忍住……

找了个藉口跟七娘商量:我吶,现在有个强敌打不贏。

需要你的帮助。

咱俩必须十分默契,才有机会杀败对方。

若是输了,那廝要杀我一家老小!

七娘羞羞答答的答应了。

於是双修。

葛被儿那段时间当真是生活乐无边。

结果“强敌”一来,战斗之后七娘便发现,什么“打不过”,葛被儿轻而易举就能拿捏对方……

但两人心照不宣,仍旧是柔情蜜意。

虽然葛被儿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也一直小心控制,但次数多了……实在是太多了,终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路城隍瞪著一双牛眼,抓著自己的鬍鬚,听完葛被儿的讲述,也是咂了咂嘴。

他不能理解。

路城隍可谓是戎马一生,到现在都没顾上什么儿女情长。

就觉得,女人嘛,不都是一个样子?

“咳!”他乾咳一声,你们这些麻烦事我也理不清,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本官就帮你们一把。

“来呀。”

路城隍一声喊,旁边典吏神像上,便也有一道虚影走下来。

“大人。”

路城隍一指葛被儿和顏七娘:“给他们把手续办了。”

左典吏有些犹豫:“此事……有些不合规矩呀。”

许源暗中咧咧嘴。

这是要拿捏自己呢。

不过毕竟是自己把葛被儿带来的,许源也不能就不管了:“这样吧,那块天外飞石,可以再借给你们一个月。”

路城隍咧开大嘴笑,言不由衷的道:“老弟多心了,我们绝无此意……”

许源一摆手:“城隍大人不要推辞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路城隍便对著手下的典吏一瞪眼:“还不快去办。”

左典吏便取了一份书凭出来,问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

顏七娘的確三百多岁了……

左典吏写完之后,將书凭在葛被儿和顏七娘面前展开,让他们看清楚:“最后再问你们一次,可曾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两人便一起摇头:“绝无反悔,只求大人成全。”

左典吏便换了一支笔——这笔许源看的眼熟,也是一只勾销笔!

左典吏有这笔在两人头上一勾。

便將两人的魂魄勾出来,在书凭上各自留下了一个灰色的印记。

这便和阳间按手印一样。

而后,左典吏对路城隍躬身道一声:“下官回去一趟。”

这虚影往下一沉,消失不见。

等待了片刻,许源忽看到,葛被儿和顏七娘身上,同时涌出了一团暗银色的光芒,好似泉水、又像血液。

光芒互相融合,然后又一分为二,各自沉回了两人体內。

路城隍便抚掌大笑:“成了!”

不多时,左典吏的身影从地面下冒了出来,手中的勾销笔一挥:

两道虚幻的婚书分別落入了葛被儿和顏七娘的体內。

左典吏道:“这便办妥了。”

但葛被儿的状况却並未好转,许源疑惑看向路城隍。

路城隍抖了抖肩膀:“还得老哥我出下手。”

只见祂来到了两人面前,背著手腆著肚子,绕著他俩正转一圈、反转一圈,仔细观察了之后,才在顏七娘这一侧停下,忽然一伸手,扯住了顏七娘的耳朵。

眾人吃惊,顏七娘下意识的扬起手来——那青白色的玉手,瞬间就变得一片青黑,五指上飞快伸出一尺多长的鬼爪!

但路城隍冷哼一声,便將顏七娘定住动弹不得。

路城隍吹了一口气。

这气泛著斑斕的色彩。

从被他提著的七娘的耳朵中吹进去,鼓盪著顏七娘的身躯,將某些东西,一路催到了顏七娘和葛被儿牵著的那只手上。

两人体內的“婚书”闪烁光芒。

这些“东西”便穿过了两只手,进入了葛被儿的体內。

葛被儿登时精神大振,

身上也泛起了那种斑斕的光芒……

许源瞧著这种光芒,隱隱觉得眼熟——仿佛深虚中,便有类似之光!

路城隍又是一吸,这口气便回归了祂的腹中。

顏七娘眼见著小情郎变得年轻,身体状態回升,喜得再一次扑通跪下来:“多谢大人!”

葛被儿也跟著跪下:“大人对我夫妻恩同再造!”

路城隍对他们却是不怎么在意,摆手道:“都是看我许老弟的面子。”

夫妻俩又去拜许源——许源嚇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俩。

你们一个五十多,一个三百多,来拜我一个不到二十的,要我折寿吗?

“使不得。”许源又对两人道:“我和城隍大人还有些事情商谈,两位前辈先回衙门吧。”

顏七娘面对城隍和阴差分外拘谨,葛被儿就带著她先回去了。

夜间行走,对於已经恢復了五流实力的葛被儿来说,当然不成问题。

路城隍笑呵呵道:“老弟究竟有什么事?”

带上葛被儿只是找了个由头。

而且许源也的確曾许诺要帮忙,就顺带办了。

有了葛被儿这个由头,和路城隍的商谈自然就顺畅不少。

许源就如实的將浊间那些大邪祟的情况说了。

这反倒不能隱瞒。

否则路城隍会觉得:你跟那几只邪祟,比跟老哥我亲近。

路城隍又挠了挠鬍子,反问道:“老弟你是什么想法,要帮那几只不成器的东西出头吗?”

“绝非如此。”许源立刻否认:“一来它们给了些好处,我就来问一问。

二来……毕竟是在我占城的地头上,我自己也想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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