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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犀利却无法切碎这浓重的黑暗。

神像上,飘下来一道虚影。

却不是路城隍,而是他的右典吏。

“许大人,我家大人不在庙中。”右典吏拱手说道。

许源皱眉:“路老哥不在庙中?去哪儿了?”

“这—”右典吏露出为难之色,推说道:“下官不知。

,“哼!”许源冷哼一声,道:“也罢,问你也是一样。”

“许大人请说。”

“有一只邪祟”许源便將那阴影邪祟的情况说了,最后道:“这东西喜欢用鬼银交易,跟你们阴司必有瓜葛!”

如果是路城隍,许源不会这么强势。

但是这个右典吏,许源觉得它心思太多,必须给它一些压力。

右典吏苦笑道:“许大人,阴司中,鬼差不说亿万,也定然不止百万。

您这样兴师问罪,只要习惯用鬼银的,黑锅就要扣在我们阴司头上,下官也只能喊一声冤枉啊。”

许源指著木桶:“这桶里不知装了多少人的鲜血!本官治下的占城,子民被邪祟戕害,这便是本官的失职!

此事本官必定要一查到底!

典吏大人若是不肯配合,就別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

右典吏皱眉,也有些不悦:“许大人,我们之前的合作很愉快。

我家大人也不曾亏待了你,你若是如此咄咄逼人,可就有些不合適了。“

许源拎起木桶就走:“合作愉快的前提,是你们在我占城中遵纪守法!

等本官抓住了那邪祟,若是查出来跟你们阴司有什么瓜葛,到时候本官一定將你们赶出占城!”

许源一番话说的底气十足。

別的城中,祛秽司、山河司,都不会跟阴司彻底翻脸。

因为他们还需要用阴司来制衡浊间。

但许源不需要,他自己就能拼掉整个占城浊间。

许源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后面的右典吏脸色变了几变,终於是在许源马上就要迈出大门了,才飘然拦在了许源身前:“大人且慢。”

许源的按在门上,侧目看著它冷冷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唉”右典吏长嘆一声:“並非是要欺瞒大人,这邪祟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但是阴司庞大,总有那么几只害群之马。”

“阴司中也有许多类似於之前芦城城隍那样,心怀鬼胎之辈。”

“大人且稍后,让下官仔细想一想,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许源的手才离开了大门,咚一声又把木桶放了下来。

右典吏揉著眉心,似乎是真的在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大人,阴司十八层地狱中的刀山地狱中,有一些狱吏,喜欢收受鬼银贿赂。

而且它们善用各种刀斧、铁鉤铁镰。”

顿一顿,它又说道:“而且下官隱约记得,之前的芦城城隍,当年就是从刀山地狱中出来的—

.”

许源疑惑:“你的意思是,这邪祟乃是刀山地狱中的狱吏墮落而来?”

“下官不知,下官只是按照大人的要求,给您提供了一个思路。”

许源又问:“它能够从本官手下逃脱—用的是什么诡技?”

“这个——”右典吏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並非诡技,而是红头签。”

“十八层地狱在阴司中也是一处独立的界间。

甚至每一层地狱,都是一片独立的界间。

但狱吏们有时需要返回阴间,或者是在十八层地狱之间往来办差。

每当这个时候,上官会发下一枚红头签,阴差便可持此签,顺利前往差事所在的界间。

阴司中的令签,分为白头签、黑头签和红头签。”

右典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细致的为许介绍起来:“红头签是差事签,缉捕、通关、调阅等都批发此签。

红色的签头,里面一枚白圈套著一个白色的“差』字。

白头签是刑罚签,发下去就有鬼囚要受刑了,那刑罚可比阳世间重的多了。

跟红头签相反,是白色的签头,里面红圈套著红色的刑”字。

黑头签是死签,发下去就是极刑!

黑色签头,红圈套著红色的死』字。

阴司法度严明,便是上官出去办差,也要依著令签、令票行事,否则便是乱法。”

许源听得眉头直皱:“那岂不是说,这邪祟可以穿行十八层地狱和阴间?本官还如何拿它?”

右典吏却非常谨慎,先纠正道:“大人,下官只是向您提供了一个线索。

那邪祟多半不是阴差,大人莫要混淆了。

至於说持著红头签就隨意穿行十八层地狱,呵呵呵,当然是不可能的。

红头签批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標定了差事的地方。

去拔舌地狱的红头签,就只能去拔舌地狱。

去铁树地狱的就只能去铁树地狱。

所以若真有阴差持著红头签叛出阴司,使用这枚红头签,也只能去標定的地狱。

另外—.阴司的六道轮迴出了些问题,十八层地狱和六道轮迴联繫紧密,所以十八层地狱中,有若干已经不在阴间了。

其中——就有这刀山地狱!“

许源明白了,右典吏的意思是,那邪祟持著红头签,躲去了已经不是“十八层地狱”的刀山地狱。

可以將其看作是一座独立的界间。

许源很想藉机问问右典吏,黄身鶯究竞来自何处。

但黄身鶯不在身边,怕也是说不清楚,便先做罢了。

许源又问:“这红头签,可有克制之法?”

右典吏摇了摇头:“只有签发的上官可以收回。但得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上官。,许源不满的瞪了右典吏一眼,这分明是推脱之言。

右典吏显然是要努力撇清此事和阴司的干係。

若是由阴司收回了这红头签,责任就坐实了是阴司的。

许源想了想,也没有继续逼迫右典吏。

未来还要合作,既然对方已经退了一步,告诉了许源这些重要的情报,许源也就没有真的撕破脸。

“好,待本官抓了那邪祟,再来向路老哥和典吏大人道谢。”

许源拎起木桶走了。

城隍庙中,右典吏飘然回了神像上。

这神像就变得生动起来,脸上浮起一丝担忧:“不是这事,会否影响到城隍大人的进展—.”

=====

许源回了署衙。

老秦迎接许大人顺便帮贾熠说了句话:“大人,老贾跟那个张猛,昨夜没回去,在衙门里熬了一夜。”

“嗯。“许源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进了自己的值房,贾熠两人立刻赶来:“大人,又找到了四桩案子。”

许源已经知道了凶手究竟是谁,不过不能打击手下的积极性。

“你们俩立刻去看看,有新的线索,立刻稟告本官。“

“是!”

两人走后,许源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养足精神,准备晚上的大战。

下午的时候,贾熠和张猛回来了。

但听郎小八说大人还在睡,没敢喊醒许源,一直在门外等候著。

申时两刻左右,许源醒了。

郎小八立刻將两人带进来。

贾熠稟报导:“四桩案子都查不出什么来了,不过——有个事情不知道能不算是线索。”

“说说。”许源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著浓茶一边听取两人的匯报。

“城东夹柳道的那一桩案子,失踪的是一对外来的夫妻。

根据邻居讲述,他们进城本是因为男的是个孝子,老母亲重病,他变卖了家中仅有的田地、房屋,给老母亲治病。

可最后钱光了,老母亲还是没救回来。

夫妻俩只能进城来做工,可是两人都没什么手艺,就只能是男的去运河码头上做力工。

不久前被货箱砸断了一条腿。”

许源默默地喝著茶。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夫妻俩因为活无著,时常吵架,似乎是因为男的想要把卖了——”

许源忍不住摇头。

大孝子,但又对结髮妻子冷酷无情。

该如何评价这种人呢?

贾熠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线索,但问出来了,就也跟许大人说了。

“张猛,你闻出什么了吗?”

张猛知道大人问的是什么,遗憾摇头:“没有,气味都散了。”

许源点头,勉励道:“你们做得很好,先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两人,许源將万魂帕取了出来。

那阴影邪祟开人市,就需要一个场地。

而且这个场地还得是固定的。

否则那些想要採买血食的邪祟去哪里寻它?

但张猛闻了別的地方,没有鬼银的气味,就说明阴影邪祟的人市,就是在南城小院中。

现在这个人市被自己捣毁了,阴影邪祟接下来的人市会开在哪里?

它有没有告诉过自己的老主顾们备用地点?

万魂帕昨日將老主顾一网打尽,许源將这些邪祟放出来一一拷问。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它们知道这人市,都是半夜忽然闻到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就顺著气味跟上去,最后来到了小院里。

买了一次之后,第二天就知道还去那小院来等候。

许源就將它们又收了回去。

阴影邪祟若想重开人市,今夜就会故技重施。

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白狐主动来找许源。

“大人,今夜城中的那些小邪祟都会出动,寻找那只邪祟。

它们若是有了发现,就会告诉我那两个——侄女。”

其实是侄孙女。

“她俩会分出一个刻来通报大人。”

“好,如此安排很妥当。”

白狐离开后,许源就安静等待著。

然后隨手翻看贾熠留下的那些案卷。

这几个案子都是高度疑似阴影邪祟下手。

除了那一对小夫妻之外,还有一户人家,是住在西南角的一个暗娼。

暗娼已经三十多了,人老色衰,却养著五个女孩。

都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

还有一家是开杂货店的。

一家六口人,父亲和大儿子一起操持店铺。

占城祛秽司在许源的带领下,办案十分细致。

这案卷中甚至记录了受害人的一些生活习惯。

比如这杂货店的父亲,就时常喜欢跟人说,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卖的,只看价钱给的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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