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將会决定自己的命运走向。
终於,皇帝的声音再次自上方响起:“交趾怎会有这等匠造畜?”
没人能接话。
是啊,交趾那穷陋之地,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匠造畜?
赵北尘当然更想不明白。
他坐船顺著运河出了正州,便连一批匠造马都少见。
“赵北尘。”
“臣下在。”
“戴罪立功,查一查这只匠造畜。”
“臣遵旨。”赵北尘长鬆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皇帝起身来,吩咐道:“摆驾安喜宫。”
“是。”王大伴立刻將“诡画”交给旁人,对著外面高唱道:“摆驾安喜宫一—”
安喜宫是懿贵妃的住处。
赵北尘很想问一下,许源怎么安排?
明日是宣他见驾,还是直接打发他去曲阳府?
可是他不敢再多嘴。
天刚亮,皇城中底层的太监宫女们,就匆忙起床,各自做著杂活。
庞大的皇城,也隨著他们的忙碌而甦醒。
安喜宫中,皇帝睁开眼来,懿贵妃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她这段时间谨小慎微,但从未向皇帝求过情,也从未诉说过自己的委屈。
只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那么一丝委屈的眼神。
而且总是一闪而过,马上又满脸笑容的伺候皇帝。
皇帝也从不提那件事。
今日在安喜宫中用了早膳,便前往御书房。
今日没有早朝。
路上,御上的皇帝忽然开口:“王大伴。”
掌印大太监急忙上前:“陛下。”
“让那个许源直接去曲阳府,著他好生办案,务必要查清真相!”
“遵旨!”
皇帝本来是想亲自见一见这个许源的。
但是昨夜的事情让他有些不痛快,也就懒得见了。
至於说三次试探没有达到目的—已经拖不得了。
天亮之后,地安门外的那一排房子就热闹起来。
昨夜莫名其妙全部消失的皇城司眾人,又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全都钻了出来。
毛七嬉皮笑脸的对周雷子说道:“昨夜睡得可好?”
周雷子黑著一张脸,冷哼了一声,根本懒得搭理。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被大人直接打昏了。
后来询问,大人也不肯说。
他们也纳闷著呢。
齐百户推开昨夜郎小八他们的那间房屋,一股味扑面而来。
齐百户“呕”了一声险些吐出来,赶紧退了出去。
皇城司上下就有些疑惑:都吐了?
那昨夜·——·
他们有各种猜测,但就算是齐百户,也不敢直接去问许源。
齐百户给毛七使了个眼色,毛七只能硬著头皮,敲了敲许源的房门:“许大人,要不要用些早饭?”
许源的声音从屋中传来:“不必了,皇城司的饭食不好入口啊。”
毛七灰溜溜的回来,跟齐百户一说,齐百户隱隱就觉得:坏了,昨夜可能是搞砸了。
齐百户小声叮嘱自己的手下:“別到许源面前晃悠了。
那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主儿。”
过了一会儿,赵北尘匆匆来了。
“许大人呢?”
“还在屋里。”
赵北尘敲门:“许大人?”
许源开门,赵北尘进来,四处看看一一就看见了大福。
“许大人,皇爷有旨,命你立刻前往曲阳府查案。”
“遵旨。”
“这次我便不能跟著了,待会会有另外一位千户送您过去。”
许源微一拱手:“多谢赵千户一路照应!”
他故意在“照应”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赵北尘暗暗苦笑,老齐说的没错,这位不是心胸宽广的主儿。
但这是皇爷的锅,我得背。
赵北尘跟许源告別,出来后带著自己手下人走了。
得去查大福的事情。
离开了皇城的范围,赵北尘把齐百户和毛七都叫过来,问道:“你们可曾注意许源身边跟著一只鹅?”
两人一愣,异道:“跟著一只鹅?!”
“有吗?”
“我怎么从来没看见?”
“不可能吧,大家都在船上,那么大一只鹅我们能看不见?”
赵北尘摇了摇头。
齐百户猛地反应过来,失声道:“不会吧—”
赵北尘:“有一只鹅一直跟著许源,我们满船人没有一个注意到。
皇爷命咱们查一查这只鹅。”
齐百户和毛七一起苦了脸:“那岂不是还要跑一趟交趾?”
那地方谁愿意去啊?
又没什么油水。
赵北尘也不想去,但不能不去。
“別抱怨了,能有这差事就不错了。”赵北尘在晨光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一趟差事再办砸了,咱们就要人头落地了!”
两人哆嗦了一下,露出惊惧之色,忍不住道:“昨夜———”
“別问了。”赵北尘摇摇头。
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两人低下了头。
本以为今早是来看热闹,结果差点看到自己被押赴法场!
毛七更是鬱闷,刚才还调侃了周雷子一句这要是被周雷子知道了真实情况,他跟郎小八还不得乐疯了?
许源没等多久,就有另外一位名叫“盛山才”的皇城司千户,带著两队校尉前来。
客客气气的请许源出发。
朝中的刑部、大理寺,勛贵中的老王爷,外戚的懿贵妃家族,都想派人参与进来“协办”。
却都被陛下驳了回去。
但是一行人刚出了北都城,就见两个人等在路边的茶摊上等著。
一个十分高大雄壮,另外一个却是嬉皮笑脸的,別人都是用茶杯喝茶,他却是抱著一个茶壶,对著壶嘴儿吸水。
看到许源他丟下了茶壶,哈哈笑著迎上来,也不管许源乐意不乐意,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源,咱们又见面了。”
是闻人洛。
旁边那个高达雄壮的,自然就是臧天澜。
臧天澜道:“陛下命我们保护你。”
皇帝挡住了別的势力,却让监正门下出面。
显然是更信任监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