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确实怔了一下,“这样吗?”
“嗯。”
“英招前辈似乎懂得很多,看事情也很高远。”
“如果你入主西庭,也要这样去看。”
“……嗯?”
“立位愈高,权握越重,宜放眼量。”英招道,“剑虽然是跟随你的好恶,权却不合凭喜怒调用。”
它向下偏过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如果有一天你握有世人难以想象的权力,一来要保持善良,二来要记得忍耐。”
裴液盘了盘脚,背离开了殿门,手拄着脚腕:“我听人家说,‘慈不掌兵’……还有政斗上,大家都得心黑才行……就算你是个好官,也不能是个傻官。”
“嗯,因为他们并不握有绝对的权力。”
“嗯?”
“官员的权力,是来自于官位,而官位来自于皇帝的授夺,既非生来所有,得之亦非终生,你争我抢,自无尽头。”
“……五姓的权力好像是生来的就有的。”
“嗯,所以他们肆意挥霍,但那也不是绝对的,若非前人的积蓄,就是后人的债务。”
“那也不是绝对的?”裴液奇怪,“他们生来就有啊……还有皇帝,皇家更是生来就有了。”
“是么,你觉得,皇帝握有绝对的权力吗?”
“不吗?”
“皇帝的权力,在上来自‘正统’二字,在下来自百姓和百官。他手里的权力并不是他自己的,如果他违逆自己身上的‘正统’,他就不再是皇帝;如果他发布的诏令没有人愿意执行,他就只剩下‘皇帝’这个名头。”英招低头看向他,“但西庭就是绝对的权力,你手中的剑也是绝对的权力。”
“……”
“我想,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难以同时握有它们。”英招温和道,再次转回了头。
裴液看着它,这种平静的讲述会令他有些似曾相识,朱问常用这样没什么波澜的语气,但更加板正,李玉谿、方继道这样的书生也会有一些文绉礼貌的感觉,明姑娘就更是如此,讲话时总令人心安。
但英招和他们都不类似,他不古板,也不明心透亮,他和裴液说话时真挚平等,他说也许该和裴液学学骂人的事情,裴液甚至没觉得那是句玩笑。
坐得久了,裴液又盘了盘腿,他犹豫了一下:“英招前辈,我能问一问,你们是什么人吗?”
“你说‘西王母之梦’里这些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