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呢?”他低声道。
“其次,因为你需要【白水】。你要杀太一真龙仙君,那么就要登临西庭,把仙权握在手里。我不会令雍戟取走。”李西洲望着他道,“就像……我也会迟早要登上皇位,杀了麒麟一样。”
裴液猛地一悚,他直直看向女子,她脸色端正而肃然。
“裴液,你觉得,麒麟的存在是件好事吗?”她道。
裴液怔了一会儿:“从我所见来说,并不是。但如果它令天下太平……大唐毕竟已好几百年了,如今人们说又将盛世。”
“是的,有麒麟血者为君主,麒麟不死,大唐不灭。”李西洲道,“多令人振奋的言语,它也不是假的。但,裴液我问你,对大唐百姓来说,这个国家叫唐,还是叫隋,有什么区别吗?”
“……”
“麒麟执掌国之运势,那么没有麒麟,这些运势本身在哪里呢?”
“……”
“一个政令正确与否,是应该向下看,还是应该抬头求问呢?”
“……”
“上任皇帝如此倒行逆施,大唐为什么没有亡国,如今五姓又为什么肆无忌惮?”
李西洲低声道:“只要供奉好麒麟,大唐就不会覆灭。如果大唐本来就已该覆灭呢?这其中逆天改命的代价,又是谁承担了呢?”
“本该归于万民的运势,如今归于麒麟之身,这就是……窃国麒麟。”
裴液怔然无言。
“我要来取得蜃龙真血,因为唯有蜃龙真血,才能对抗麒麟真血。”李西洲道,“当嗣子登基为皇之后,与麒麟定下的就是真血之契。”
“麟血可以让一对生死相托的伉俪走上歧路,裴液,它是一种命运的诅咒,我从许多年前就已经清楚了。”李西洲望着僵硬的少年,轻声道,“你说蜃麟结可以洗去麟血,那我也知道,裴液。”
“但你说我可以摆脱那种命运……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唯一想要洗去的,就是体内的蜃血。由此才可以彻底解放麟血,承袭嗣位。”
“我是大唐锁麟皇帝的长女,也是皇子皇女的长姐。”她低声道,“小知可以逃避,他从小就失去了体会痛苦的能力;幽胧可以逃避,她自小就尝尽了残酷的命运;蚕南很迟钝,那是颇幸运的天赋;小琛可以对一切避而不看,他钝外惠中,也是保存之道……”
“每一个都是我的兄弟姊妹,裴液……他们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李西洲语音微哑。
“这就是我的帝国,我从来没有想过逃离。”她道,“他们都害怕,那就我来做这个太子。”
“……”
裴液这时彻底明白了,微哑道:“你想用【蜃麟结】绑住自己……”
“是的,裴液。唯有仙狩真血,可以对抗仙狩真血。在今日、在这座被世上所有人都遗忘的灵境里,麒麟也失去感知,我将体内一切麟血编织为蜃麟之结。它是致命的弱点,也是埋藏在最隐秘深处的清醒。唯有倚靠它,我可以直面麒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