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方寂寂,裴液提着剑走下池塘。
问所去点点头,淡声道:“既如此。我死之前,裴液不得入云琅山三百里方圆。道启会中一切云琅之剑,不得修习。”
裴液没有讲话,也没有回看。他立在池上,和刚刚指点小云山弟子时没什么不同,随意行了个剑礼,把剑背在臂后。
“请吧。数月不见,领教彩雾峰剑技。”裴液微微一笑。
在少年走上池面的那一刻,张景弼忽然又感知到自己冷僵的身体了,仿佛少年是个热源。
他握了握手中之剑,这时候他想自己应当早些离去,不应拖裴液少侠下水。但少年平静含笑的双眼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这种推拉客套都失去了意义,他抿了抿唇,抬起了手中之剑。
“……崆峒张景弼,人拙剑劣,请裴液少侠指教。”
张景弼是彩雾峰传人,习的是《凤山鸣》。
这门剑裴液此前在崆峒时见过,那时候裴液能瞧出张景弼练得很刻苦,但用得确实不很好;如今短短几月过去,其人在这门剑上的造诣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裴液如今也能看懂这门剑了。
它的结构在裴液眼中变得十分清晰,几轮之后裴液就大概弄清了张景弼所在的位置,一一将自己瞧出的缺陷指点给了他,帮他分析了一番接下来如何才能学好。
这是今日剑宴以来最寂静的一场切磋,剑刃碰撞的清响能一直传到园子的角落。
“……裴液少侠。你、你其实不必帮我说话的,今日以后我们大概也不参加剑集了……还连累你得罪云琅。”张景弼低声道。
“什么得罪不得罪,谈不上的,都是些小事。”裴液一笑,低声道,“若非你父亲张梅卿不怕得罪掌门、不怕得罪莲心阁,今日我大概没命站在这里,明剑主也许真遭劫难。”
他顿了下,敛了笑容:“张峰主有句话我一直铭刻,你若感激,以后有一天执掌彩雾,希望也能时时从心里提及。”
“什么?”
“不是侠义之行。”
“……”张景弼怔。
“明哲保身,畏强度利……不是侠义之行。”裴液扶了下他的肩膀。
张景弼其实没听进去裴液剑道上的教诲,但这些话语起到了另外一种支撑,令少年的脖颈挺直了起来。直到最后离池坐回席上,他都身姿挺拔。
裴液同样提剑回了池畔七席。
这次坐下时并无人招呼,过了片刻,身旁鹤杳杳才憋出来一句:“裴液少侠,你说得不对。”
裴液怔,看向这位黄裙的女子:“鹤真传,怎个不对。”
鹤杳杳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个《凤山鸣》最后一式张景弼真传用得其实没差,因为那要接下一门剑术的。你、你肯定没读过崆峒剑理,才说人家用得赘余……”
她声音渐小,又连忙道:“当然,裴少侠你水平是很高的,其他说得都很精到。”
裴液默然一会儿,道:“鹤真传。”
“啊?”
“咱们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