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若说谁还没有听过「裴液」这个名字,已有些不可能了。
细细想来,雍戟不是横空出世,裴液才是。
雍戟只是没来过神京,但人们早知道燕王有一位世子。倒是这位少年,从去年秋冬之交开始,在神京不停地留下「裴液」的姓名,又飘忽而来,飘忽而去。
在如今羽鳞试之中显得愈发扎眼,孤伶伶一个姓名,在各位名门大派的弟子中十分突兀。
而关于裴液究竟有多强,各家邸报上的小文已经嚼烂了。至今最可据的战绩仍然是去年冬日万众之前,一剑击破李知的【天麟易】。
但这件事又很难说,因为李知【天麟易】究竟有多强,本身就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有人说是能令四皇子联通上天之命,所见皆知,纤毫必察;所立之处,天地为用。可这样一说,人们不免问,那四皇子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答曰确实是同境无敌。
于是人们就说,那裴液是怎幺赢的呢?那裴液要是连天下无敌之人都能赢,那他岂不是真的天下无敌?天姥岂非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结论又太天方夜谭,即便相信裴液很强的人,也不敢说这种话,各家剑报解释不了,也只好含糊其辞。
于是这少年身上就总是扑朔迷离,若其有门派师承,也可以推测修行之体系,定出个范围,可他又无门无派、也无出身来历,谁也不知道他会些什幺。
于是人们知道他一定不弱,但究竟有多强,却谁也不敢说。
前几日幻楼宴弈剑切磋的结果倒是流传出来,其人胜了十九人真令人心惊,堪称当日神京最风靡的新闻,但输鹿尾、平鹤杳杳又叫人心安——这两人本来就被认为高出下七人一层,似乎终于框出了其人剑术的层次。
而据这个层次来说,他多半是胜不过余清的。
除了天姥外,云琅山最后的一位,当然也是最强的一位。
十九人里雄踞四席,已有三位离场,梅剑溪虽没能突破李知的眼中天地,但昨日余清一剑破去陈泉半座幽都后,已被人们放在了仅天姥之下的一层。
隐隐的,似乎比鹿尾弱一些,比鹤杳杳强一些。
裴液走上剑台,下意识握了握腰间之剑。
他确实早已不会在人前紧张了,但四方砌筑的坐席确实像是几面城墙,高高的,无数目光垂落下来。无论往哪边望去,上下四方都全是人影。
偏偏这台子无比平阔。
裴液心想是的,谁不想在这种地方用出自己最得意的剑术,在数十万目光的注视下击败对手呢?
视野里这些如山如海的人群为你欢呼。
此前他竟还想,羽鳞试随意试试,输了便输了,后面去打武比。
怎幺可能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输呢?多少道目光聚拢在身上,里面有多少熟悉的人。你身上传承的又是谁的剑。
裴液拔出剑来,心想也情有可原,因为那时候他把雍戟看得太重了。
眼睛里容不下别的东西,无论往哪边想,都要求他一定打败那袭黑衣,以致他不愿意在羽鳞试多费心思、暴露一些招术。
但其实两件事也许并不相干。
裴液立定,擡手一抱拳,声音传遍八方:「奉怀,裴液。讨教了。」
这确实是他的第一场鳞试之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