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真传,请指教。」
「续道山鹤杳杳,家师陆危楼。」鹤杳杳端正行礼,「裴少侠,请指教。」
裴液瞧了瞧她,依然是一身黄裙子,乌发梳得很整齐,立得很秀挺。
和这位怕生人的真传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他拔出剑来,微笑颔了颔首。
鹤杳杳也回一个笑,犹豫了一下:「裴少侠,咱们、咱们是真打吗?」
不只裴液一怔,皇城前的人山人海也一怔。
裴液道:「鹤真传说哪种『真打』,反正不兴打死。」
鹤杳杳不好意思:「没没,我是说,万一打伤了也不好……」
「这倒是。」裴液道,「那,咱们互相顾忌着些,点到即止?」
鹤杳杳松口气,连连点头:「最好不过。」
裴液道:「鹤真传远道而来,倒不觉得要打一场苦战才过瘾吗?」
鹤杳杳摇头,认真道:「……没觉得。能和许多英才切磋,得其指教,已经心满意足了。」
裴液暗笑,知晓又是她背诵的场面话,就没接话,准备动手。
但女子自己却又道:「裴少侠刚刚那一场剑用得真好,真令人钦佩。」
裴液又垂下剑:「多谢。鹤真传最厉害的是什幺剑?好像还没有见过。」
鹤杳杳想了想:「有好几门……说起来,倒有一门我很早就打算在羽鳞试上用的,可惜用不成了。」
「怎幺?」裴液擡眸,「备剑用时很久幺,你若想用,用来就是,末了也让我一剑就好。」
鹤杳杳认真摇摇头,也拔出剑来,温婉一笑:「多谢裴少侠好意。不过和比斗无关,是一门很精妙、很好看的水剑……但前些日子都下干了,今日也没雨。」
裴液想了想:「我倒也有门水剑,也很精妙好看。」
「是幺,可惜了。我很喜欢水剑的。」鹤杳杳叹惜一声,横剑在前。
「是,从前论剑时鹤真传说过。」裴液想了想,微笑,「那,不若咱们等半刻钟?」
鹤杳杳微怔:「等什幺?」
「等等下雨。」裴液仰头望着天,「说不定这时候、这地界正下一阵儿呢。」
「……」鹤杳杳瞪大眼,背诵的那幺多条场面话,没有一条能应对这个场景,没有预案的时候她就只能任凭指使了,于是茫然点点头,竟道,「好。」
这下人群真的都安静了。
人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或常识出了问题,还是台上两位天才剑者同时拨动了某根偏僻奇异的脑弦——俗称抽风的病症。
但仙人台没有言语,斗蛐蛐虽有两根草茎挑拨,活生生的人弈剑却没有催促之法,于是冬剑台就安静、闲适了下去,人们面带神奇地讨论着这一幕。
直到忽然几滴清凉啪嗒掉下,几息内就砸灭了无数的闲聊。
雨真的下起来了。
天甚至说不上阴,只确实似有一层薄云笼罩了过来,太阳变得朦胧了,然后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清凉的风从南台一直吹到北台。
鹤杳杳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杏眸瞪大地看着少年:「裴液。」
裴液抖了抖剑上水珠,心满意足地笑道:「那就看看咱们谁的水剑更精妙好看吧——若用别的剑,就自己认输,如何?」
鹤杳杳真是高兴起来,叫道:「好!」
没有招呼,她真如一只鹤,剑光飘然就一掠而来。
好快的剑,好准的剑!
客气的鹤杳杳绝没有这样的锋锐,高兴的鹤杳杳才真是危险。
飘飘细雨之中,一道寒光从颈旁一闪而过,裴液剑势险之又险地一飘,叮然拦住了这一式轻剑。
鹤杳杳用剑时有一双明眸,这时候这双明眸盯着他,身形飘展,剑已朝他后颈划去,裴液仰身背剑,再次挡住了这一章,女子轻飘的身形已翻至他身后。
一道细锐的光又已刺向他的左腰。
只两合,裴液就认出了这是什幺剑。
《摸鱼儿》
唯独明姑娘给他演示过三招,乃是续道山的创剑。
它没有什幺神异,也不是意剑,就只单作为一门剑术而言,算是天下可数的精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