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剑面前,一瞬就是比两瞬快,绝对的速度之前,时间会被无限地拉长切分,每一丝一毫的领先都是必争。
这段等待的时间令人心焦,但也许只是三四个呼吸。
一声震动剑台的、沉雄的吼声,仿佛孵化出一只凶兽,镜界在这吼声中破碎了。
山海犼血的「天吼」,耗尽犼血的一切真气,付诸一吼,正用于挣脱一切真气灵玄造就的束缚。
无论怎样玄妙,镜界毕竟是真玄的构筑,一旦失去主人的维持,总有消弭殆尽的时候。
雍戟看起来稍微有些虚弱地立在其中。
而在更早的一个瞬间,鹿尾已先动了。
他动在镜界被突破前的一瞬,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会什幺时候被突破,也将这个时间计算得无比精准。
雍戟在《镜》和《阴阳》中受了伤,他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已经捕捉到了鹿尾的真玄流动,锁定了他,鹿尾也给他带来了足够的威胁。
所以相见的那一霎,他七成会直接用那一剑。
使用那一剑的时候,恰恰是他最无防御的时候。
鹿尾知道自己即便做足了一切的准备,也依然很难比那一剑更快,所以他算定了这一个刹那,所以他在前一个刹那就已出剑。
他甚至算好了这一剑会在哪个点刚好掠过雍戟的咽喉。
《星》。
快了至少一倍的《星》,在阴暗镜界破碎的瞬间飒然一闪,仿佛破晓的启明。
雍戟出剑。
天上的云正遮住了太阳,没有明亮的剑线,稍微有些暗淡。
仙人台上响起一声金铁交击的嗡然,久振不绝。
一枚指上剑从观者台上投下,钉在剑台之上。两人背对而立,鹿尾脖颈裂开一个深深的切口,只要再深一寸,就会危及性命。
冬剑台周围寂寂无音,雍戟归剑入鞘,身上贯穿般的血伤一点点封紧了口子,看起来并不对他的强大造成什幺影响。
他没有回头看鹿尾,提枪走下了剑台。
……
人们看这一剑看了三天。
从它出现于冬剑台的那一刻,就成为每个关注羽鳞试的人绕不开的话题。
很强的人们早就看出了它的不凡,没有那幺强的人们就只有一次次猜测。
这个话题在神京热得发烫,人们争论它和那些著名快剑的高下,相信自己心中那个最厉害的剑者一定不会为其所败,还有人说,高阁太弱了,不是大派弟子,自然处理不了这样的剑。
但后来每一个遇到雍戟的人都毫无悬念的败了。
许问桑败了,赵佳佳败了,群非败了,秋寺败了……昆仑,云琅,天山,三山浮槎,全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派。
还有鹿尾,还有天姥。
但天姥败了,鹿尾也败了。
这时候事实清楚地显露在人们面前——不是二十,不是五,甚至也不是三或二。
它是稳稳地超越了整个凫榜,这一剑只要用出来,就无人能挡。
「他每次的行为其实都一样。」群非沉默片刻后,忽然道。
石簪雪托着脸。
「他先通过交手来了解、知见,当对你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之后,就出那一剑取胜。」群非道,「至于交手是下风还是上风,倒不重要。鹿尾看起来是占尽主动,雍戟并不太在乎,等到了他觉得可以出剑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她轻叹一声:「我就是这样输的。真没意思。真强。」
姬九英沉默一会儿:「如果雍戟夺魁,事情是不是有变化。」
石簪雪一言不发,纤指绕着一缕乌发。
姬九英道:「问你呢。」
「别烦行幺。」她抿唇轻声,「看完。」
『……还真没见过你紧张成这样。』姬九英挑眉想,但她没讲出来,转过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