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剑。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人们完全熟悉这种时机。
实际上在前面的无数合交手里,这一剑就一直如悬在头顶的利刃。谁也不知道雍戟会什幺时候放出它,总之此前的每一次,这一剑后都只有站着的他和倒下的对手。
伤势和下风对雍戟而言不重要,他打算什幺时候启用这一剑,才是阎王的索命。
雍戟顿了一下,看了裴液一眼。
只一个瞬间。
风来不及动,光似乎也愣神。
一枚极短的时间被截断,三丈的距离被吞没……神仙般的一剑再次现于台上,雍戟已抵达终点时,那一剑的雪亮还留影在空中。
裴液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擡着手,举在咽前,面无表情。死死地、铁箍般地握住了雍戟的剑,鲜血从掌心淅沥流下来。
「你真敢,」裴液低声,「在我面前用这一剑。」
雍戟瞳孔骤缩,痛得嘶吼一声,裴液一剑斩下了他这只握剑的左臂。
雍戟奋然挺枪,裴液矮身掠在他臂下,握着他的剑,一剑贯穿了他的丹田。
雍戟提膝,裴液砸肘相对,两声骨裂同时响起,裴液压着他的剑低喝一声,真气席卷剑刃,斩断了他的经脉树。
「停!」
北方看台传来雍北的冷喝,天地之力倾覆而来,一霎即将裴液碾成肉泥,但下一刻全数消弭,李缄柔和的力分开了两者。
数道身影飞落而下,燕王府的数名宗师先立于台上,拦在雍戟之前,而后仙人台的羽检、医者也纷纷上台,围在了雍戟之前。
裴液落下时在八丈之外,垂着剑,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剑台周围没有声音,谁也没料到鳞试终决会是如此结束,人们脑子里更挥之不去那只有力的手扼住那一剑的一幕。
「还有一件事。」裴液道。
雍戟周围的数位北地宗师冷冷地看向了他,有的已按住了剑。
他却擡头看向北边的高台:「你不用急,总有一天,我一样杀了你。」
皇城之前静得仿若无人。
北地宗师们扶雍戟站了起来,一位冷冷盯着他:「你日后敢出神京城半步,令你知晓什幺叫生不如死。」
裴液看着他们,抖了抖剑,平声:「那就等着看吧。不过有样东西我要先拿回来。」
他神情很淡,姿态也很放松,讲话就像是闲聊。
两方之间间隔八丈,六位宗师围拢在世子周围,其中三名谒阙,站位严密,防止着面前少年突下杀手。
其间数位文书、医者、羽检。
但见寒光一闪。
裴液缓缓归剑收鞘。
一枚妖异的眼睛并一只左耳拎在手上。
在血渗出之前,他将耳朵随手扔在地上:「抱歉,不小心切多了。」
「……」
「……」
在场数十万双眼睛,三十三剑门,世家五姓,隐士高人,鹤凫侠士。
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谁也没有看清。
人们绝未见过这样的剑,如果雍戟那落为庸俗一剑令人静住,这一剑就令人惘然。
好像目睹了什幺,又好像什幺都没见到,只有大脑深处留下了某种瑰丽的印象,令人莫名痴然。大概这样的仙迹可能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如此一回际遇了。
时隔多少年后,这一剑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剑名,【无拘】。」裴液昂首道,「奉怀裴液,家师,越沐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