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能在学塾里读书,住进干干净净的房间。
他们不必交笔墨钱,也不必交饭费,他们只管无忧无虑的生活和读书。
叶千办什么都没说,可小谢先生知道是叶千办把他们的一切开销都承担了,包括束脩。
他们其实可以不给,但叶千办不许他们比别人差。
小谢先生走进学塾的第一天就拒绝上课,他说......我要当先生。
他靠着他的学识和人品很快得到了认可,也领到了属于他的那份薪水。
于是从那天开始,时间不固定的,学塾里会多一个来路不明但看起来脏兮兮也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有人问小谢先生这样做是为什么。
他说他命中有两个贵人。
一个是他的先生,教会了他怎么读书怎么做人,怎么照顾那些可怜的孩子。
一个是叶千办,教会了他什么叫力所能及,什么叫博爱。
他说,他没有爹娘,没办法从爹娘身上学到怎么做爹娘。
但他有两位先生,他从两位先生身上学到了怎么做领路人。
小谢先生每个月都有三天回家,他的家就是那个更为残破但依然总是会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大院。
孩子们不在,他不在,街坊四邻会轮流打扫院子。
每个月孩子们回来住的那天,每个孩子都能在自己的被褥上闻到阳光的气味。
每个月的这三天,街坊四邻都会自发的送来各种各样的食物。
有时候上百口人聚在一起吃饭,有时候规模能达到两三百口人在一起吃饭。
每当这样的一天到来,那些粗糙的,甚至粗鄙的,没有读过书的汉子们,总是会装模作样考究孩子们的学问。
孩子们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着他们新学会的字,这些粗糙的人就会不断的点头。
对着嘞,对着嘞,都对着嘞。
其实他们一个字都不认识。
可他们开心,都开心。
每到这一天,小谢先生让孩子们手拉着手。
走过大街,走过小巷,走过人来人往,回到大院子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孩子们朝着其中一间屋子鞠躬。
那间屋子已经空了许久,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连那已经两年没有人用过的被褥,只要阳光好,不管春夏秋冬都会有人拿出来晒晒。
破了的地方会有人缝补,而不是换新。
因为街坊四邻都知道那位不可能再回来的连先生,不喜欢新衣服不喜欢新东西。
这个夜里,看着所有的孩子都睡下,给每一个孩子都盖好被子之后,小谢先生推开了那间空房的屋门。
每一次他推开这个屋门,吱呀的声音都好像刺在他内心最恐惧的地方。
可偏偏他不是怕,而是悲。
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来,看着面前书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册他发了好一会儿呆。
最上边那本书还保持着翻开的姿态,那一页还有连先生的批注。
小谢先生伸出手想把那本书拿起来,手到了半空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