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之抹了把脸,仿佛在组织一个有些难以启齿但又极其真实的答案:
「徐老,您对『信仰崩塌」这四个字的重量,可能理解得还不够深。
当一个人为之奋斗一生、燃烧信仰的『理想国」轰然倒塌,带走的不仅是面包,更是灵魂的锚点。
物质待遇很重要,」
他指了指桌上的咖啡,「但精神的家园在哪里重建?
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他们深信不疑的理想国轰然倒塌,带走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工作,更是他们精神的支柱,半生的寄托。
那些亲手建造过雄伟工程,却在风雪中被弃如履的灵魂,需要一个地方安放他们曾经的骄傲,证明那燃烧的岁月并非幻梦。
而地球上,唯一能在意识形态层面,真正给他们这种身份认同和尊严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咖啡厅的墙壁,看到了万里之外那些失落的灵魂,
「对这些人来说,唯一能在信仰层面真正填补他们心灵深处那个巨大空洞的地方只有华国。」
「所以你—
徐建国似乎有些明白了,脸上表情无比古怪,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不能理解,但偏偏又开始有点明白了。
吴楚之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坦诚而有力,
「对。我我们向他们承诺,可以帮助他们恢复当年的共产党员身份。
虽然形式会有所不同,但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精神家园的重归,是一种失落的信仰和荣誉感的回归!」
(勿喷,史实。东欧罗巴巨变以及色彩革命,我们国家用这招挖了太多太多的老同志过来。
红星在东方,其实不是一个梗,在我们崛起的过程中,这些老师帮助了我们太多太多)
「伊戈尔·瓦西里耶夫,前老熊微电子研究院副院长。」
吴楚之翻出手机相册,照片里白发老人对着党旗哽咽,「他来华考察时,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对着东方红一号发射塔跪了一夜。」
徐建国指尖发颤地放大照片细节:老人左胸别着的镰锤徽章边缘已磨损发白,下方却工整别着五星红旗徽章。
「我们帮他在哈工大重建了『苏维埃电子精神传承研究室』。」
吴楚之轻声说,「现在他带着三十七个东欧老专家,在冰城攻克电子束光刻这样的国际主义战士还有很多。」
「......」
徐建国彻底沉默了。
他脸上的神情从震惊、错,慢慢变成一种深沉的、带着苦涩和一丝了然的苦笑。
他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用手捂住了额头,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感慨与对世事无常的洞明。
原来如此原来人心的缺口,国家的道路选择,在此刻成了破局的关键因素。
这种操作—闻所未闻,却又直指人性最深处的渴望。
「.只有华国。」
徐建国喃喃接口,脸上的惊逐渐被一种深沉的、近乎荒诞的顿悟取代。
这答案超出了他纯工程师思维的全部框架,却精准地击中了他忽视的「人心」本质。
尤其当吴楚之之前平静地说出来的「我们果核内部是有党支部的」,这个看似简单的组织存在,在此刻语境下瞬间承载了沉甸甸的意义。
它代表的是一个强有力的组织体系和信仰符号重建的可能性。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合同,更是一种精神归属的回归,一种对逝去荣耀的无声确认。
这操作,透着冰冷算计,却又蕴含着直达灵魂最深处的温暖抚慰。
他不得不承认,这招,太高明,也太狡猾了!
多幺讽刺!
让这些主义信徒重燃热血的,竟是他们曾经最警惕的红色华国小兄弟。
但资本洪流冲刷后的信仰荒漠里,这是唯一还立着的灯塔。
笑声渐歇,徐建国擡起头,脸上所有的轻蔑、质疑、愤怒、苦涩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深思。
吴楚之并没有停止,他需要彻底完成最后的产业逻辑闭环,将这个顶级人才纳入他的蓝图:
「徐老,这只是解决高端核心人才来源的一个补充策略。」
吴楚之的声音沉稳地继续描绘,「从根本的产业路径上说,我们并不奢望一口气吃成胖子,直接去挑战阿梅莉卡现有的、牢不可破的最高端堡垒。那是不现实的蛮干。」
吴楚之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富有战略远见,开始引用黎光楠都曾深刻认同的逻辑,
「产业,有产业的规矩。
做产业,得「贸技并举」!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活下来!
从低端成熟市场切入,从需求旺盛的消费电子领域切入,先利用中低端市场的庞大容量养活自己,养活产业工人和技术团队,同时不断地攒经验、攒技术、攒资本!
只要有持续的商业利润循环滚动起来,人才自然会加速成长,技术叠代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和资金!
至于你担心的产业人口—
吴楚之笑了笑,「国家正在努力,集成电路学科将成为一级学科。」
说到这里,他冲着徐建国挤了挤眼睛,「要相信,在华国,体制的力量是巨大的,当这个学科设为一级学科后在绝大部分大学里,都会有这个学科的存在。」
前世宣布设为一级学科后,仅仅两年,就连什幺白云学院、枣庄学院都设了这个专业。
徐建国虽然是在夷洲岛出生,在阿美莉卡求学和工作,但他身处的这个行当,就决定了他对华国不可能完全无知。
毕竟,EDA软体最大的增量市场便在华国。
相反,他对华国,其实了解的非常的深,
所以·
此时的徐建国,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你们就不怕将来过剩!」
吴楚之摇了摇手指,「你觉得过剩,是因为你看的是工程师。你要知道———"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膀,「按照我们的教育规划,在未来,我们的产业工人也是大学学历。」
快递员也是如此。
这种话题扯起来太远,他指了指窗外,「徐老,看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正是全球消费电子大爆发的前夜!
电脑、手机、游戏机、数字相机——
哪一个能离得开晶片?
市场在疯狂扩张!
我们的晶片,不需要一开始就做到世界最顶尖。
只要能满足某一类需求,能卖得出去,能赚到钱,能在过程中不断叠代、升级、积累经验,这就够了!
晶片设计有您的EDA破局,制造环节有我们的追光计划去重点攻克光刻机和工艺瓶颈。」
「追光计划?」徐建国愣住了,「这是什幺?
吴楚之咳嗽了一声,「嘴瓢了,多说了点。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奇点找本叫重燃2003的小说看看,里面虽然YY了些,但这个计划的脉络还是讲清楚了的。
我这里就不说了,免得泄密。」
说罢,他摆了摆手,「这些不重要,徐老,你要明白——"」
吴楚之忽然起身扯开窗帘。
楼下忠孝东路璀璨的车河涌入眼帘。
「您看见那辆抛锚的货车吗?」
他指向路口亮起双闪的卡车,「载重十吨的车陷进泥潭,轮子再先进也白费。」
在徐建国错的目光中,年轻人转身拍在技术文件上,
「所以我要造的不是更好的轮胎,而是铺一条新路一一把光刻机变成固定设施,像印刷机只管印!移动晶圆交给机械臂,精度问题用系统误差补偿算法吃掉!」
他蘸着咖啡在桌面画出三个同心圆:「追光计划分三级—
手机、电脑、家电升级等巨大的、持续增长的内需市场和应用场景,提供了不断试错和进步的最大驱动力!
这个从设计到制造到应用再到设计反馈与升级的商业循环一旦转起来,形成正循环,我们才有资格去谈未来向高端的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