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郭相也同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上,也有几位关中大商号的东家代表。
但和江南那帮人不同的是,这些位自从开海的消息传出,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中京城等着,这些日子就没走过。
和江南那帮人更不同的是,他们基本都是实打实的士绅大族,没有一个是纯粹的商贾之家。
瞧见郭相回来,众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恭敬行礼。
各自落座之后,郭相看着他们,颇为亲和地笑着道:「你们心里想的什幺,老夫都知晓,不必着急,陛下已经召了我们入宫议事,算算日子,估摸着应该便是要定下人选了。」
「郭相,听说这江南总督与海运总管的位置,争夺得厉害,咱们的人有把握吗?」
「诶,你这是什幺话?郭相乃是政事堂首相,他的学生李大人又执掌吏部,这个选人的事情,那不是板上钉钉的?」
听着这两人拙劣的一唱一和,久经官场风雨的郭相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因为他也确实觉得,在李紫垣执掌吏部,自己担任政事堂首相的情况下,自己这边的推荐还是很有分量的。
便是陛下,也不能在拿不出更合理借口的情况下,直接反驳。
作为秩序的最大受益者,维护朝堂秩序本身就是一个合格统治者的基本责任。
他唯一要警惕的,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江南党。
因为毕竟开海之地就在江南,他们以熟悉情况为由,力推江南的人上台,只要陛下点头,郭相这边举荐的人还真没什幺优势。
不过,陛下会点头吗?
这一点不言而喻。
所以,他笑了笑,「话别说那幺满,一切就等着情况定下来再说吧。」
一个人立刻道:「有郭相出马,定当无忧,我等晚上略备薄酒,静候佳音,还请郭相千万赏脸。」
郭相摆了摆手,「都是乡邻,不说那些,一切都是为了关中的父老乡亲,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嘛。」
众人齐齐起身,「郭相高义!」
同样的戏码,也在赵相、工部尚书、礼部尚书等人的府邸上演。
只不过对他们而言,他们也知道自己怕是争不过那两家,只能一起推演着可能的人选,然后定下些方案,以备御前应对。
时间悄然来到了未时末,众人纷纷从各处入宫,赶在申时前来到了勤政殿中。
——
勤政殿中,朝中重臣齐聚,一个个神色肃穆,带着几分「大战」前的彼此警惕和凝重,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数日前,礼部奏报,秋闱将近,提醒朕江南总督的人选,该定下来了,朕深以为然。」
新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拉开了这场争夺的序幕。
「前几日,出了些别的事情牵扯,如今诸事皆定,这个人选拖不得了。」
他顿了顿,「另外,开海事关重大,且地点都在江南,朕觉得,先把浙江巡抚的职司单分出来,而后暂且让这位新任的江南总督把海运总管衙门一肩挑了吧,如此事权归一,也方便管理,同时朝廷的嘉奖、问责也不必面临推诿之难。待推行一两年之后,再行分开。诸位爱卿,今日便一起议定了吧。」
言语间,没有商量,只有平静而坚决的告知。
众人也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与陛下争执,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此事之后,心神一凛。
虽然去掉了浙江巡抚,但却加上了海运总管衙门,这江南总督的权柄,不减反增,甚至有些重得可怕了。
想到这儿,他们的眼神愈发幽深,眼底似有火苗炽烈灼烧。
在郭相的眼神示意下,李紫垣作为吏部尚书,率先开口,亮明姿态,「陛下,此番开海事关巨利,对国库民生海防等多事皆有牵扯,且乃陛下秉政第一大创举,故臣以为,当择一兼具老成持重心性又不乏锐意开拓精神之重臣,方能担此任,成此功。」
闻言郭相皱着眉头,「御前奏对,说话当以简要为上,说具体的人选,不要兜圈子。」
李紫垣连忙道:「臣举荐贵州巡抚庄修齐,此人素有能臣之名,曾在工部侍郎任上,屡立功勋,在贵州镇守数年不曾出错,且正当壮年,兼具锐气与老成,可担江南总督之大任!」
对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新帝和百官心头都十分了然。
他们两人也同样知晓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同样精明的殿中同僚和陛下,但他们不在乎,他们既未失了体面,同时也更是想以此表明自己这一派系的姿态。
至于说这样将派系摆在明面上会不会不好,这朝廷几十年都这样,江南党更是光明正大地抱团,他俩就算表现得一脸公正无私,谁又会信呢!
当李紫垣的话音落下,顾相便立刻跟着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