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真的护卫一出来,自知理亏的宁夫人更不嚣张了,虽然看向宁锦荣的目光依旧是充满了不舍,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滚回了马车上。
当她这个不识大体的搅局者「离场」,场面也重新被控制住了。
董承志看着被绑起来的宁锦荣,大手一挥,「带走,回衙门升堂问审!」
董承志押着宁锦荣离开,一帮士绅们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虽然这样离去,多少带着点虎头蛇尾的荒唐,但也比杵在这儿不知道干什幺的尴尬好。
刚走出两步,有一名先前豁出半数家财想要巴结上承恩伯这条粗壮大腿的本地士绅,在终于后知后觉地看明白承恩伯完全靠不住之后,走出几步,实在是克制不住心头肉疼,一咬牙,转头冲上了宁家堆放他们礼物的板车,将那份装着自家厚礼的盒子找了出来,抱着快步跑开。
一见有人开了头,本就在心头蠢蠢欲动只不过实在拉不下脸面的众人,也终于没了顾忌,纷纷转头来拿回自己的贺礼。
马车里,宁夫人见状甚至都顾不上悲伤了,大急道:「老爷,他们在抢我们的东西」
「你闭嘴!」宁老爷终于难得地支棱了一回,低吼道。
宁夫人被骂得一愣,接着便低着头故技重施地抽泣起来,嘴里念叨着那些【没良心】、【负心汉】之类的词汇
但这一次,宁老爷没有再搭理她一下。
当宁锦荣被押到府衙的大堂上,董承志升堂高坐,看向下方的宁锦荣,也不墨迹,直接开始走起了流程。
「宁锦荣,现有荆州府民张三、李四、王五,并其余苦主亲属赵六等共计十七人,状告于你,其罪如下:」
「其一,强占民女,逼死人命。天德二十年三月初五,你率恶奴游逛至城东桑榆巷,见张三之女张小翠,见其容貌秀丽,利诱不成,竟公然强抢。张三夫妇上前阻拦,被恶奴毒打致重伤。张小翠年方十六,已许配本县民户刘二,被掳后宁死不从,你恼羞成怒,对其百般凌辱。张小翠不堪受辱,于次日自缢身亡」
「其二,恃强凌弱,戕害无辜。天德二十年四月」
「其三,草菅人命,累计七命。自天德二十年三月起」
他的声音蓦地一沉,「汝既为太后亲族,国之外戚,不思修身以彰太后之德,勤学以报社稷之恩,反而倚仗父势,在荆州府境内为非作歹,强占民女,戕害无辜,累计残害七条人命,其行为已触犯《大梁律》诸多条例.」
「汝之所为,上违天意,下逆民心,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国法之威严?何以抚慰死者之冤魂?何以安定地方之民心?」
「因汝乃太后亲族,本官当上奏陛下,恭请圣裁!」
他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来人啊!先将此獠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宁锦荣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扔进了大牢。
坐在牢中,看着四周那熟悉的陈设,宁锦荣恍惚间有种感觉。
自己火急火燎地从百骑司的大狱中出来,着急忙慌地赶路,就像是急着回来坐牢一样。
当牢头进来,给他的脚脖子戴上已经有些熟悉的镣铐,脚脖子上伤都还没好完的他仿佛回到了百骑司那边给他解开镣铐的场景,此时此刻,他的心头只有一个感觉:
你们衔接得挺好啊。
中京城,这两日,风向忽然有点不对劲。
有不少声音都开始隐晦地抨击起了陛下和太后,觉得他们在宁家这件事情的处置上,徇私偏袒,不够公道。
这样的讨论,在中京城的街头巷尾悄然流传了开来。
当然,这当中并非没有替陛下和太后辩驳的声音。
宁锦荣该抓也抓了,后面放了是因为并没有酿成实质性的后果,总不能因为得罪的人地位高,就给人弄死吧?
而且为宁家赐爵,那是惯例,而且陛下本来是不打算赐爵的,而是齐侯这个当事人自己开口替宁家请命。
陛下给宁家赐爵,但降了等级,照顾到了齐侯的颜面可谓是两全其美。
人家当事双方都没再多说什幺,轮得到你外人来反对?
道理听起来也的确是这幺个道理,但是大众的朴素情感里,总是觉得,他宁家一个寸功未立的纨绔子弟,来到中京城闹了一通,然后还能够在太后和陛下的亲自相送下,风风光光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