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完最后一句,重重掷下笔,墨迹淋漓,一篇战斗的檄文出现。「马上排版!立刻印刷!」
他对弥尔顿道,「我要在天黑之前,让这份报纸出现在伦敦的每一个酒馆、每一个工坊、每一个街头巷尾!让所有市民都知道,议会是如何出卖了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未来!」
威尔金斯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稿纸,快速浏览着,脸色越来越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抗议或请愿,这是在直接呼吁推翻现有议会的权威,这是和议员们全面决裂。
他苦笑道:「杰拉德,你这不再是抗议,这是宣战。这会引发新一轮内战的。
英格兰的土地,才刚刚从上一场战争的创伤中喘息过来,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撕裂了。」
杰拉德面容冷峻道:「不是我们要战争,是那些议会老爷们选择了战争!
什幺所谓的经济变差了,简直就是满口的谎言,伦敦这几年纺织的布匹增加了五倍,开垦了几十万亩的土地,粮食的产能也增加了两倍多。货物在增加,财富在增加,按理来说,伦敦市市民的生活应该变得更好,结果就是因为少了一些代表财富的金子和银子,市民生产的财富就贬值了,他们就要接受更恶劣的生活条件,不接受就控诉伦敦的市民这是在叛国。」
他们用『经济』这个恶魔的话术,扭曲事实,掩盖贪婪!他们试图用饥饿和贫困,重新给我们套上枷锁!
财富增加了,他们却要求工匠减少收入,增加时长,还自称是遇到了经济困难,没有比这更无耻的谎言。
我们退一步,就是对内战中所流鲜血的背叛,就是对所有为自由而牺牲的英魂的亵渎!」
弥尔顿已经行动起来,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道:「说得对!东方的赛里斯人不是已经证明了,没有皇帝,没有世袭贵族,一个由普通人治理的国家,反而能爆发出让世界震颤的力量!这就是他们强大的秘诀!我们也要让伦敦的老爷们尝尝被他们视为草芥的力量!看看究竟是谁,更离不开谁!」
威尔金斯看着心意已决的两人,知道再也无法说服他们。他深吸一口气:「即便如此,我们光靠伦敦市民的支持,还不够。没有军队的支持,我们面对议会调集的武力,毫无胜算。我们必须取得克伦威尔将军和他的『模范军』的支持。
「你说得对,威尔金斯。」杰拉德站起身,重新戴上帽子,眼神恢复了冷静道:「弥尔顿,这里交给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声音传遍伦敦!我去找克伦威尔,必须争取到他和『模范军』的支持。」
而杰拉德则毅然转身,推门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伦敦灰蒙蒙的街道尽头,伦敦的薄雾中,内战的风暴再次开始积聚。
伦敦,克伦威尔家。
杰拉德被卫兵引入一间简朴的书房,克伦威尔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军中的事务。
没有过多的寒暄,杰拉德实录主题道:「克伦威尔,不久前议会废除了《工匠法案》查理一世虽然被我们斩首了,但威斯敏斯特的议会里,如今又坐上了二百多个『查理一世』!他们正用新的枷锁束缚英格兰!你敢不敢再次举起利剑,为了英格兰,消灭这些新生的『国王』?」
克伦威尔愕然道:「二百多个查理一世?」
「就是那些议员!」杰拉德向前一步,声音因愤慨而提高道:「战争结束了,流血的伤口尚未愈合,他们就要通过《新工匠法令》,增加工匠的工时,削减他们本就微薄的收入!这和当初查理一世横征暴敛有何区别?」
克伦威尔走到桌旁,示意杰拉德坐下道:「杰拉德,我理解你的愤怒。但眼下英格兰的确处境艰难。欧洲市场减少,我们的呢绒布匹无人问津,物价下跌,许多工匠已经无事可做。虽然工时减少、收入降低,但在这样的经济困局中,大家是否应该暂且忍耐一下,团结一致,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忍耐?正是这种『忍耐』会把我们拖入深渊!」杰拉德毫不退让道:「克伦威尔,你想过没有?
正是因为经济困难,才更不能允许工厂主借此压榨工人!这条法令一旦执行,原本需要两个工匠完成的工作,现在工厂主会逼着一个人超时完成!那幺另一个工匠会去哪里?他只能流落街头,成为流浪汉!这条法令,就是在人为制造贫困和流民!要不了多久,伦敦街头又会挤满无所依靠的人,就像内战前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剖析道:「再说市场!现在欧洲战事平息,我们的布匹失去了最大的买家,只能依靠国内,尤其是最富裕的伦敦市民来消费。可您现在看看,一方面削减有工作的工匠收入,让他们没钱购买;另一方面又制造出大量失业的流浪汉,他们更没有钱购买!那幺,我们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布匹,要卖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