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你亲自去四海钱庄,请武大掌柜出面周旋。就说我沈良承他这个人情,日后必有厚报!」
「是,老爷!」管家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天津知府衙门大堂,气氛肃杀。知府夏允彝端坐正中,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左侧是同知杜飞,神情略显焦虑;右侧是通判侯远,则是一脸愤慨。
「草民沈良,拜见三位大人。」沈良步入大堂,拱手行礼,姿态从容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惶恐。
夏允彝并不绕弯,开门见山:「沈良,隆昌作坊涉嫌非法奴役朝鲜女工一案,作坊东家刘晓供认,这些女工皆由你殷洲商社安排入境、介绍入厂。你有何话说?」
沈良面露无奈道:「回禀府台大人,殷洲商社船队庞大,大小海船上百艘。
鄙人已五年未曾亲自出海,船队日常事务皆由下面各位管事负责。商社业务繁杂,对于船队是否私下夹带人口、介绍用工等细节,鄙人实在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夏允彝冷笑一声,拍了拍惊堂木,「带人放刘晓!」
很快刘晓被带了上来,他面色惶恐,但眼神闪烁,似乎在极力镇定。
「刘晓!本府问你,这些朝鲜女工,究竟是何人介绍于你?」夏允彝厉声问道。
刘晓扑通跪下,带着哭腔喊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是本分商人,年年照章纳税,去年还得过优秀纳税人」的表彰啊!那些女工,她们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说家乡活不下去,苦苦哀求小人给口饭吃。
小人见她们可怜,一时心软才收留她们,绝无奴役之事!我民朝立国二十余载,早已废除奴隶契约,小人岂敢知法犯法?这定是有人眼红小人生意,恶意构陷!」
他顿了顿道:「大人若不信,大可亲自询问那些女工,看看小人对她们是否曾有半分苛待?这其中,或许,或许只是些文化差异引起的误会。」
「误会?」夏允彝声音更冷,「克扣工钱、动辄打骂、限制自由、甚至工头强奸女工!桩桩件件,罪恶滔天,岂是文化差异」四字可以掩盖!」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夏知府!捉贼拿赃,审案定献,岂能不听当事人供述,仅凭臆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海钱庄的掌柜武大定阔步走入公堂。
夏允彝眉头紧皱:「武掌柜,本府正在审案,与你钱庄何干?」
武大定不慌不忙:「府台大人此言差矣,沈良是商贾大会的议员,按照法令,你们最多让他协助调查,无权扣押他们。
至于我为什幺来,殷洲商社与隆昌作坊,皆是我四海钱庄的重要客户,借贷数额巨大。若因这未经坐实的案子导致他们经营受阻乃至破产,我钱庄将产生巨额坏帐,这笔钱难道我要找夏知府来偿还?
而且天津卫规模以上的纺织作坊,过半与我钱庄有借贷往来。此案若处理不当,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天津卫的纺织业都可能动荡,届时坏帐何止千万?
若再波及股市,引发新一轮恐慌性抛售,坏帐规模恐达上亿之巨!如此巨大的损失,夏知府,您担待得起吗?
如今股民已是惊弓之鸟,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同知杜飞见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武掌柜所言,也不无道理。府台,不如就先招一名女工上来问问情况,也好兼听则明?」
夏允彝压下怒火:「也罢。来人,带一名朝鲜女工上堂。」
不多时,一名身形瘦弱、面色惶恐的朝鲜女子被带上堂。她一上堂便扑通跪下,不敢擡头,只是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高高举起。只见布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汉字名字,并按满了红手印。她随即用朝鲜语急切地诉说起来。
一旁的翻译听完回禀道:「大人,此女声称,她们并未受到虐待,是自愿做工赚钱。她们恳请官府能让她们早日复工,继续赚钱养家。这布上的名字和手印,是所有女工的联名请愿。」
武大定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夏知府,您都听到了?当事者自己都否认被奴役、被苛待,一切指控,看来皆是子虚乌有,或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