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你叫刘永亲自过来收税,老夫就把这条老命抵给他!”刘思远怒极反笑,大声吼道。
胡益堂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笑著说道:“伯父,您这又何必呢?我们要的是税赋,並非伯父的性命。米脂的普通百姓都能承受五成、六成的税赋,刘家如此家大业大,难道连这三成税都承受不起?
若真是如此,伯父的经营能力恐怕令人堪忧啊。依晚辈看,倒不如把这些田地交给我们大同社来经营,伯父集中精力在纺织业上,说不定还能让家业更上一层楼呢。”
胡益堂一番话掷地有声,言罢便从容离开了刘府。那沉稳的脚步,仿佛带著大同社不容置疑的决心。
当天夜晚,月色如霜,冷冷地洒在刘府的祠堂之上。刘家各房齐聚一堂,刘思远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瞬间打破了这份寧静一一大同社竟要徵收刘家两万多石的田赋,而且还要追缴前五年的赋税!
刘家二房刘思辰满脸的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四弟,你可別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你儿子不正是大同社的二把手吗?如今米脂都在大同社的掌控之下,按常理来说,咱们家的税赋不说减免,至少也不该增加啊,怎么反倒一下子增加了几十倍?这不是內外不分嘛!”在他心中,大同社怎么说都该是自家的依仗,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对自家如此严苛。
刘思远满脸苦涩,无奈地苦笑道:“喉,他怕是早已被徐晨彻底迷惑了心智。今天我派人找了整整一天,却连他的踪影都没寻到。想来,他是提前得知消息,故意躲起来了。这税收的事他肯定知晓,却不提前跟家里透个信儿,如此行径,分明是已经六亲不认了。罢了,我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你也別再把他当成侄子了。”说到此处,刘思远眼中满是失落与愤怒。
三房刘思燁也是一脸的愁容,眉头紧锁,忧心怖怖地问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啊!两万石粮食,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更要命的是,大同社还要倒追五年的赋税,这加起来可就是12万石粮食啊!这简直就是要把我们刘家彻底掏空的节奏啊!
徐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刘家和他有仇?还是说咱们当中谁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大同社的举动为何如此不合常理。
哪怕不顾及刘永这层关係,从常理推断,大同社想要稳定地方局势,也该拉拢他们这些本地大族才是,怎么能这般横徵暴敛,难道就不怕他们鱼死网破吗?
刘思辰更是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吼道:“这大同社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是想把我们这些大族全都彻底得罪光吗?
一就在眾人纷纷义愤填膺之时,一直沉默的刘南卿冷冷地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混乱的局面:“大同社还怕得罪我等?这几日,张光,马铭,高炼,还有贺人俊等十几个大族土地被他们分了,家產被他们掠夺了,现在米脂还剩下几个家族。”
眾人听了刘南卿话只觉得一阵毛骨惊然,现在米脂还能称之为大族的一支手都数得过来,不知不觉当中米脂的大族几乎都被大同社给消灭了。
刘南卿继续道:“大同社想要做什么,其实他们早就在大同报上说了。”
眾人的自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刘南卿,眼中满是期待,都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刘南卿嘴角掛著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说道:“他们要建立大同世界,要建立公天下。而要实现这个所谓的『公天下』,第一步就是要把我们手中的田地都收走,然后在均给百姓。现在弄出这么高的税赋,就是在逼迫我们主动放弃手中的田地。”
“大同社怎么敢!”听到刘南卿的这番话,各房眾人顿时惊不已,脸上写满了怀疑与不敢相信。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天下还没人敢公然得罪所有士绅,这大同社的人难道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吗?
然而,刘南卿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仅存的幻想:“他们当然敢,他们已经是在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三班捕快、六房主事全部被他们关押起来,就连县令如今都被他们软禁在了县衙。整个米脂,政令都出不了县衙。这徐晨,一个从江南来的祸患,帝王之术倒是玩得精妙,可却用来对付咱们米脂的县令,还真是杀鸡用牛刀!”
说句心里话,即便徐晨建立了大同社,还安置了好儿千流民,但刘南卿打心底里对徐晨还是不服气的。
可如今,大同社真要將那“公天下”的疯狂理念在整个米脂推广开来,他对徐晨倒是生出了几分钦佩。毕竟,如此大胆的理念,徐晨居然真有勇气去实践,
这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
但钦佩归钦佩,刘南卿同时也觉得徐晨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態,深陷在“公天下”的虚幻梦境中无法自拔。而且,他不仅把自己带上了这条“邪路”,还连累了整个大同社,甚至將几千流民、上万抗旱会成员都拖入了绝境。
在他看来,大同社如此行径,必定会引来朝廷的强力剿灭,到那时,大同社、抗旱会,乃至那些流民,恐怕都將在劫难逃,一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