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攀对大同社架空米脂县令齐绍光的事情早有耳闻。但这个大同社的头领徐晨倒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两年米脂的税负足额缴纳,年年评定都是上佳。比起其他县拖拖拉拉,上缴不足七成,米脂县可算是给他省心不少。更重要的是,徐晨在米脂安置流民、开垦屯田,为整个延安府解决了不少流民问题。
最开始,张琴觉得这个徐晨虽然行事有些跋扈,但对朝廷总归还是忠心的,
地方上跋扈的人又不止徐晨一人,只要徐晨能帮助他徵税,那么他就是大明的忠臣,只有跋扈这小小的缺陷,人非圣贤敦能无过。
可后来,大同社的护卫队竟然连河鱼堡的赵宝国都给击败了,还霸占了军堡。到这时候,张琴才惊地发现,这个大同社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忠诚,他们分明是在图谋不轨,想要造朝廷的反。这两年的蛰伏,不过是学太祖皇帝“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罢了。
但张琴即便知道了徐晨有反心,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他心里清楚,要是上报朝廷说延安出了个大同社蛊惑百姓、为祸一方,且不说这知府的位子能不能保住,万一朝廷里有小人趁机诬陷他与大同社有勾结,那他可真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毕竟这两年大同社缴纳的税赋可是实实在在的足额,哪怕是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觉得自己和大同社有勾结。
然而,更让张琴绝望的是,杜文焕这一败,似乎彻底激怒了徐晨。大同社在战胜榆林卫之后,彻底改变了以往的做派,先是派兵攻占了延安府的几个县城,
如今更是带著上万大军直逼施肤县而来。
张琴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关闭城门,招募青壮守城。同时派自己的师爷去请延安府的官绅土绅们来府衙议事,商议如何应对大同社这股贼寇。
而施肤县(以后出现的都是这个名,毕竟前面那个太逆天了,容易禁)的大族们此时也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米脂、绥德州的大族们,有条件的都逃到了省城,没条件的就跑到了施肤县。
经过这些人的一番渲染,徐晨在大家口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残暴不仁、欺压士绅、肆意抢占土地的混世魔王。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手上的护卫队战斗力极强,
连榆林卫的正规军队都败在他们手里。
如今,徐成带著上万人马將施肤城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要攻城。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这些大族的家產肯定会被霸占,土地也会被吞併,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上,当地刘氏族长一脸焦急地问道:“府君,如今大敌当前,您可有退敌的良策啊?”
张琴神色凝重说道:“诸位,如今已到十一月末,天气严寒,本就不是出兵的好时节。大同贼寇却逆时而动,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只要在晚上往城墙上浇水,城墙就会结冰,到时候大同社的贼寇就没办法攻城了。再坚守个十天半个月,等落雪之后,城墙更是坚如冰墙,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反倒是他们这些贼寇,在这严寒之中,必定会冻死冻伤不少。”
延安府毕竟地处边镇,这些大户们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军事常识。张攀刚刚所说的办法,听起来確实符合常理。就当下这天气,晚上往城墙上浇水,城墙確实会结冰。也就是说,只要能守到天降大雪,局势就会对大同社极为不利,到时候他们必定伤亡惨重。
就在所有大户们都稍微鬆了口气的时候,张琴又面色沉重地说道:“不过,
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延安府虽然驻扎著一个卫所的兵力,但由於军户逃亡严重,如今兵力已经不足一千人了。而且就这一千士兵,已经四年没有领到粮了,他们心中怨气极大。让这样的土兵去守城,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若要防御施肤城,一是要招募些粮餉,先把拖欠士兵的粮餉发放下去,二是要招募一些青壮来协助守城。”
“只是,如今延安府府库的钱粮都已经转移到省城了,府库空虚,本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恳请各位父老乡绅伸出援手了。”
延安卫指挥使艾穆喜这时也接口道:“各位,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下雪。我按三个月来计算,若要招募五千青壮守城,每人每日两升粮,一日就要消耗一百石粮食,三个月下来就是一万石。延安卫士兵四年军大致是万两,招募青壮每人每月二两银子,按三个月算,就得三万两银子。此外,还得留够两万两银子作为抚恤之用。所以,想要守住城池,至少需要一万石粮食和六万两银子啊。”
这也是大明官员的专业技能了,一遇到缺钱就想找皇帝拨內帑,毕竟这天下是他老朱家的,他不出钱谁出钱,难道还想叫他们这些打工仔出钱做事,商品经济繁荣就这点好处,大家对於我的,你的,天子的分的很清楚,守天下当然要用天子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