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各种书信如雪片般飞向三边总督府,杨鹤看著堆积如山的信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税还没征上来,各方势力就已经虎视耽耽,有的人甚至连税都不想交了。
想想皇帝还有一个內库作为小金库,而他这个三边总督府,如今却空空如也,穷得都能让耗子饿死了。这一刻,杨鹤终於有些理解大明的歷代皇帝所面临的困境了。
在陕西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旱灾如恶魔般肆虐,將关中大地折磨得千疮百孔。新任三边总督杨鹤,肩负著沉重的使命,走马上任,面对的是满目疮和无数函待拯救的百姓。
无奈之下,杨鹤便將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棘手难题,缓缓道来。从日益增多的流民,到大户们要求减税的施压,再到太祖子嗣要的俸禄,每一件事都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
刘南卿静静地听著,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待杨鹤说完。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督堂大人,道德的高地您一定要牢牢站住,这是根基,倘若失了这根基,往后诸多事情便无从谈起。”
杨鹤微微頜首,示意刘南卿继续说下去。
刘南卿接著道:“那些大户不是一心想著减税吗?可以答应他们,但督堂您也要顺势提出条件,让那些要求朝廷减税的大户给农户免租免息。您想想,若真能在整个关中大范围实现免租免息,流民的数量至少能减少七成啊。如此一来,
既能减轻朝廷賑济灾民的钱粮压力,又能减少贼寇的兵员,可谓一举两得。”
杨鹤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隨即又泛起一丝忧虑:“只是,这些大户向来唯利是图,怎会轻易答应免租免息,又如何能保证他们言而有信呢?”
刘南卿自信一笑,拍著胸脯道:“督堂,您无需为此担忧。我重民社有上千社员,更有3万支持者,这关中大地,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无数双眼晴盯著他们呢。一旦他们敢有丝毫违约之举,必定会被曝光,到时候他们在这关中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杨鹤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的確,自从他继任三边总督以来,最大的收穫便是结识並重用了重民社。以往许多看似无法解决的难题,藉助重民社的力量,都有了新的转机。
刘南卿见杨鹤有些心动,又接著说道:“至於太祖子嗣的问题,您要先下手为强啊。提前向天子状告秦王等四大王府,他们不顾宗亲礼法,肆意盘剥太祖宗亲,致使太祖子孙生活困苦不堪。四大王府即便再囂张,也不敢引得天子震怒,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出钱賑济太祖子孙。”
“这!”杨鹤满脸惊,瞪大了眼睛,心中觉得这法子著实有些太过狠辣。
刘南卿看出了杨鹤的想法,面色凝重地解释道:“督堂,徐晨说过一句话,
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不然如何斗得过那些贪官。我等不能坐以待毙,等看这些王府来欺压我们,而是要对这些蛀虫主动出击。
而且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陕西巡抚歷年来用於供养宗亲的银钱,每次都要先被四大王府盘剥一番,才会发放下去。也正因如此,太祖子孙如今乞巧遍地,甚至还出现了太祖子孙造反这样荒唐的事情。”
说到此处,他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怒,“秦王府如今已然是钟鸣鼎食之家,钱粮堆满仓库,却依旧贪得无厌。整个关中,秦王府下属的土地超过百万亩,其他的王府也是如此,关中大地的土地被他们占据了三成,这些王爷如此富有,若他们不出钱賑济太祖子孙,难道要那些连一亩地都没有的流民来承担吗?”
杨鹤沉思良久,发现以自前的局势来看,似乎也只能按照刘南卿的方法去做了。否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贼寇因流民增多而日益壮大,关中之地流民遍野,而他手中仅有的那点钱粮,远远无法解决如此庞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