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当夜杨鹤便在书房中,秉烛疾书,向天子上书,详细陈述了四大王府违法乱纪、不顾宗亲礼法、苛待太祖子孙的种种恶行。刘南卿为了让这封信更具分量,特意提醒杨鹤,把朱屠夫等造反的太祖子孙名单也一併写上去。
与此同时,杨鹤还派人去召集了西安府的一眾士绅族长。
数日后,这些士绅族长纷纷来到总督府。杨鹤面色凝重,一脸悲痛地看著眾人,缓缓说道:“关中如今遭受这百年一遇的旱灾,本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各位乡老之前所说的减免税负之事,本官思来想去,也认为確有必要。”
土绅们原本还在心中揣测杨鹤的意图,听到这话,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杨鹤如此轻易就妥协了,这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很快,他们便满脸堆笑,纷纷夸讚起来:“督堂大人不愧是青天在世啊!”
“陕西行省500万百姓一定会铭记督堂大人的恩情!”
“我等定要给督堂大人立碑自传,將这一善举记录下来,流传千古。”
不管杨鹤是真的脑子昏了,还是在装傻,他们此刻只想赶紧把这减税的事情坐实。
然而,杨鹤却摆了摆手,隨后,两个重民报社的编辑走进了大厅。眾人见状,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杨鹤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杨鹤看著眾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二人是重民报社的编辑,今日特意请他们来,就是要记录这场盛会。”
“盛会?”眾人心中更是纳闷,杨鹤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鹤接著说道:“你们把这些乡老士绅都仔细记下来。他们心系乡里,得知自己的族人遭遇这百年一遇的旱灾,心怀大义,愿意免租免息一年,好让族人们能够熬过这艰难时刻。如此大公无私、品德高尚,实在值得宣扬。你们要把此事详细记录,登在报纸上,让全关中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乡老士绅为家乡、为族人所做出的贡献。”
韦文明听了这话,顿时惊不已,连忙说道:“督堂大人,您可不能胡言乱语啊,我等什么时候说过要免息免租了?”
其他士绅也纷纷附和,一个个气愤地看著杨鹤。在他们心中,税是朝廷的,
可租却是自家的收入,他们还指望从这些农户身上多捞点油水,怎么可能会免租呢?
杨鹤却不慌不忙,从容地拿出一叠书信,笑看说道:“各位当初可是言辞恳切,在信中苦口婆心地劝说本督,称陕西乡村已然岌岌可危,让本督免税。某仔细思量,光免税恐怕还不够,即便朝廷免了税,农户们交完租后,依旧一无所有,他们想要活下来只能免租,得到余下五成的粮食。
但仅仅够勉强餬口而已。各位乡老士绅平日里如此关心乡人,想来必定不会忍心將自己的乡人族人逼上绝路吧?
这些族长们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以往,向来都是他们高举道德的大旗去压制別人,可这次,却轮到他们被杨鹤用同样的方法给压制住了。
更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是,杨鹤居然找来了两个重民社的编辑在旁边。他们心里清楚,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被这两个编辑写到重民报上,家族积累了上百年的声望可就毁於一旦了。
杨鹤哪里像一个沉著稳重的朝廷大员,这就是一个卑鄙无耻,贪婪无度,艰险狡诈的奸臣,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杨鹤丑陋的嘴脸,以至於被他光明正大的算计了。
眾人虽心中气愤不已,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