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坚定地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我中原士子深受皇恩,向来忠心朝廷,定不会做出无君无父之事。”
杨鹤苦笑著摇了摇头:“可能吧,但关中的士子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了。
朝廷不能救他们的家乡,他们就跟著能救自己家乡的人,反叛朝廷,砸烂这个天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黄道周开口了:“按照修龄的意思,这徐晨也算是一千吏,只是误入歧途。那当初修龄你为何不招安徐晨?如此一来,关中可以稳定,朝廷也能得到一支精锐之师。”
黄道周的话也代表了眾人的疑惑。毕竟,一个叛贼造反,第一件事情不是搜刮钱財,抢夺美女,而是修水利,筑水坝,抗旱救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而杨鹤也算是大明朝的鸽派,他当初为三边总督的时候多次上书朝廷,招安各地的叛军。徐晨看上去是最没有野心之人,怎么杨鹤从来没提出过要詔安徐晨呢?
侯恂皱著眉头,冷哼一声:“他这哪里是误入歧途,从他组建大同社就知道,他只怕很早就有反意。这样的人能力越强,危害就越大。”
杨鹤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徐晨虽然是读书人,但其脑后却有反骨。他本有能力帮助朝廷稳定关中的局势,但他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造反了。尤为关键的是,徐晨这贼子极其隱忍。他当时已经控制整个米脂了,但他依旧忍住不造反不说,还帮助当地的县令征缴赋税,以至於朝廷错过了最佳围剿他们的时间。要不是他减租减息的行为,得罪了当地的大户,引得这些大户收买边军围剿大同社,只怕这贼子还不会这么快露出面貌。”
杨鹤顿了顿,继续说道:“幼玄,一个说要消灭家天下,消灭皇权的人会没有野心?他野心太大,太会隱忍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条毒龙,即將吞噬整个大明的天下。我这个学生就是看到了这场滔天大祸,所以才会如此急躁地想要改变大明的处境。”
钱谦益皱著眉头,忧心地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越是这种危机的时刻越不能急躁。天子就是因为太急躁了,想要快速平定辽东之乱,用了袁崇焕才导致了如今的滔天大祸。你这个学生比天子还要急躁,大明积赞了百年的积病,岂是一朝就能解决的。”
杨鹤神色焦急,站起身来,诚恳地说道:“牧斋,朝廷已经没时间慢慢解决这些积病了。在大同贼寇的逼迫下,朝廷已经处於悬崖边上。三年內朝廷没办法提升税收,编练新军,賑济灾民,大同贼寇就会衝出关中,攻占中原。而后用他们的方法来解决这些天下难题,到时候关中的情况就会在整个中原上演,我等的家族一个也逃不掉。”
说著,杨鹤向钱谦益三人深深行礼:“请三位兄长劝说东林党员,地方大族,让他们不要干扰我这个学生的行动。大家相忍为国,共同抵抗大同贼寇。大同贼寇是天下的灾祸,所有人都躲不掉的,哪怕是为了自家的钱財,自家的荣华富贵,大家也要想办法变法图强。”
钱谦益三人面面相,他们本来是想通过杨鹤来劝说贺涵的,却没想到杨鹤反过来要他们去劝说官员和大族,不要阻碍贺涵的行动。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尷尬,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暮靄沉沉,落日的余暉洒在杨鹤府邸的青瓦上,给这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金黄。杨鹤拖著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邸,刚一进书房,便命心腹僕人去找贺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