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恼怒。
但刘建军又恢复了郑重的神色,道:“贤子,你记住,对付恶人,有时候就需要用更恶的人。周兴和来俊臣,都不是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岂不省了我们的事?更何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莫测高深:“我这也算是……提前排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了,来俊臣用我教他的法子去对付周兴,嘿嘿,这因果,妙不可言啊。”
“请君入瓮?”李贤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以后你就知道了。”刘建军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李贤的肩膀,“好了,闲杂人等都打发走了,咱们早点休息,顺便商量商量明天帮你母后把祥瑞吹出来的事儿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
翌日,上阳宫,观澜殿。
晨曦微露,宫阙巍峨。
巨大的宫殿依洛水而建,在初升的朝阳下流光溢彩,汉白玉铺就的宽阔御道一直延伸到殿前广场,两侧禁军甲胄鲜明,持戟肃立,气氛庄严肃穆。
李贤身着亲王常服,在引礼官的引导下沿着御道而行。
刚一入殿,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摄。
这阵势,几乎比父皇在位的时候还要隆重。
整个观澜殿内空间极其开阔,文武百官、宗室亲贵、各州都督刺史以及四方外戚代表,皆按品秩班列,衣冠济济,缨绂缤纷,人数之多,几乎填满了这巨大的殿堂。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果然,在御阶之下最靠近龙椅的位置,他看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弟弟,当今名义上的皇帝李旦。
李旦身着皇帝衮服,却并未端坐于正中的龙椅,而是坐在稍侧一些的御座上,神情平静得近乎漠然,眼神低垂,仿佛眼前这盛大喧嚣的场面与他毫无干系。
那身象征至高权力的衮服穿在他身上,只显得空旷而沉重。
李贤心中一阵刺痛,随即压下。
他注意到,宗室席位的区域明显稀疏了不少,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然不在,想必是在李贞父子谋反案中或死或囚。
留存下来的宗室成员个个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与谨慎,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外戚席中,反倒是站满了武氏子弟,如武承嗣、武三思等人,意气风发,顾盼间颇有得色。
各州都督、刺史们身着各色官袍,肃立其中,他们代表着帝国的疆域与权力网络,此刻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位真正主宰者的到来。
“神皇陛下驾到!”内侍尖亮的唱喏声划破殿内的寂静。
霎时间,钟磬齐鸣,雅乐奏响。
所有在场之人,包括皇帝李旦,皆迅速起身,躬身垂首。
武后在一众宫女宦官的簇拥下,自殿后缓步而出。她今日未着皇后服饰,亦非太后常服,而是一身特制的、介于帝王与后服之间的明黄色礼服,上绣金凤翔天,日月同辉,庄重华美,威仪天成。
“臣等参见神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殿中回荡,声震屋瓦。
李旦亦在此时,随着众人一起,向自己的母亲躬身行礼。
李贤心里茫然。
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官没教过这个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