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武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刺骨的寒意,“不敢面对江山社稷之重?只求为一閒散宗室?”
她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身上的玉珠撞击,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
“李显!”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李显双膝一软,几乎当场跪倒,也让满朝文武心头狂跳。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武曌的手指隔空点著李显,怒火如同实质般喷涌,“朕召你回来,是让你在这大殿之中,对著满朝公卿,说出如此丧气话、没骨头的话吗?!
“你是高宗皇帝的儿子!是朕的儿子!你的身体里流著太宗皇帝驰骋天下、开创基业的血!这万里江山,本就是你的责任!你告诉朕,你不敢面对?你无顏面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著一种被深深刺痛和极度失望的愤怒。
李贤愣住了。
不止李贤,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武曌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同一时间,满朝之人心里都是突兀地一跳。
但武曌还在痛斥:“经歷些许挫折便一蹶不振,只知龟缩自保,毫无担当之志!你如此懦弱无能,如何对得起你李唐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將这天下託付於你李家的万民?!
朕看你是在房州待久了,把脊梁骨都待软了!把胆气都磨没了!”
李显早已嚇得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母皇息怒!儿臣知罪!儿臣该死!儿臣—儿臣並非此意—”
“滚出去!”武曌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拂袖怒斥,“给朕滚回你的王府,好好闭门思过!想想你身为李氏子孙,该有的气节和担当!若再让朕听到此等没出息的话,朕绝不轻饶!”
两名金瓜武士应声上前,將瘫软如泥的李显从地上架了起来,几乎是拖拽著向殿外而去。
李显的覲见,竟只是见面的一句话,就被驱赶了出去。
驱走了李显之后,武曌显然再没有了继续上朝的意思,便草草的结束了早朝。
百官沉默地退出大殿,气氛压抑得让人室息。
李贤走在人群中,心绪纷乱如麻。
他不傻,他能看出武曌那番痛斥下隱藏的意思。
武曌心目中的储君人选—是李显!
她当庭发怒,除了可能存在的、对李显的失望外,更多的是向百官们传递一个讯息,
她心目中的储君人选是李显,她在逼迫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向李显靠近,甚至可以说,也是在为李显造势!
这太让李贤费解了。
甚至是让李贤感到一些些的—心寒。
他是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就不得武曌宠爱的,但他从未想过,武曌的偏心能到这种地步。
自己在这洛阳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即要偽装成“武党”支持武曌,又要做出安分守己,不结交朝臣的模样,努力扮演著一个恭顺、能干且无害的儿子,
才勉强得到武曌的一些信任。
可李显呢?
从房州一回来,武曌就主动为其造势,甚至不惜在朝臣百官面前失去仪態,破口痛斥。
一种混杂著委屈、不甘和深入骨髓的冰寒,几乎要將他吞噬。
母皇那雷霆震怒的模样,那字字诛心的斥责,尤其是那句“这万里江山,本就是你的责任!”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反覆迴响。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绝对的权力和偏袒面前,所有的努力和算计都可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关键的是。
刘建军那边,自己该小么交代?
他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可到头来,自己却依旧输在了“偏袒”两个字上吗?
李贤几乎是脚步虚浮地回到沛王府,心口像是堵著一团浸了冰水的絮,又冷又亪。
他甚至不知道该仦么面对刘建军。
可几乎是刚到门口,一个乘悉又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哟,这是小么了?咱们的沛王殿下一个人在这儿演苦情戏呢?”
是刘建军。
他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失落,但似乎並不你么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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