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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之仁,在此刻,只会是取乱之道。

于是,天子旨意再出,三路大军便如三柄烧得通红的铁犁,在天将破晓之时,带着对战功与财富的渴望狠狠地插入了这片刚刚被斩去头颅的土地深处。

一时间,整个辽东大地风雷激荡。

捷报,自第三日起,便如雪片般飞入御帐。

「启禀陛下!曹文诏将军急报!于鞍山驿南三十里,破镶蓝旗一牛录庄园,斩顽抗旗丁三百二十余,解救汉奴一千九百人,缴获牛马六百余匹,粮千石!」

「启禀陛下!祖大寿将军奏报!已于抚顺关外,全歼正白旗固山额真阿济格残部,阵斩其子,俘虏三百,余者溃散山林,正在搜捕!」

「启禀陛下!赵率教将军奏捷!已拔除赫图阿拉外围三座大寨,斩首五百级,当地汉民纷纷持械来投,以为向导!」

每日里,御帐之外,总能看到那些背插令旗,满身尘土与血迹的传令兵,翻身下马,高擎着战报,嘶哑着嗓子,在禁军的指引下冲入大帐。

而每一次战报的传来,都让大营中的气氛愈发高昂,也让沈阳城内外那些尚在观望的各色人等,心中愈发敬畏。

军事上的铁血清剿如同狂风过境,将建奴残余的抵抗力量连根拔起。

而与此同时,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也由杨嗣昌主持的「奉天经略安抚司」,在沈阳城内外悄然拉开了帷幕。

与城外兵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不同,此刻的沈阳城内正上演着一幕幕悲喜交加,爱憎分明的浮世绘。

城之四门,皆已设立起「奉天经略安抚司」的办事处。

长长的案桌一字排开,后面坐着从南方随驾而来的精干文吏,以及一些孙承宗麾下懂辽东民情的属官。

案桌旁,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面悬挂着的巨大的牛皮鼓。

鼓身暗红,不知浸染了多少岁月,鼓槌就放在一旁,任何人皆可取用。

这便是天子钦定的「申冤鼓」。

初时,那些刚刚从牛马不如的境遇中被解救出来的汉奴们,还不敢靠近。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面黄肌瘦,眼神里充满了麻木恐惧与怀疑。

他们远远地看着那些身穿大明官服的人,交头接耳,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数十年的奴役,早已将他们骨子里的那点血性与信任消磨殆尽。

直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如雪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的一条腿是瘤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甚至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险些将他的脸劈成两半。

他走到那面「申冤鼓」前,怔怔地看了许久,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他伸出那只枯瘦如鸡爪般的手,拿起了鼓槌。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咚!」

一声沉闷而压抑的鼓声响起,仿佛不是敲在鼓上,而是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咚!咚!咚!」

老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了一般地捶打着那面大鼓。

他没有哭喊,没有言语,只有那一声声重过一声的鼓点,在沈阳城的上空回荡。

每一声,都像是一道血泪的控诉,一声不屈的呐喊。

鼓声停歇,老人已是力竭,颓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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