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远比先前单纯恐惧更为酷烈的羞辱感让田尔耕无地自容。
这帮该死的漕囊!
不仅是在动摇国本,挖空大明的根基,更是在將他田尔耕放在烈火之上肆意炙烤!
他们让他成了陛下眼中最大的一个笑话!
混杂著耻辱与求生欲的滔天恨意,仿佛化作了实质性的力量,支撑著他那早已瘫软的身体。
田尔耕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他眼中所有的恐惧惶惑和茫然尽数褪去,只剩从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的凛冽杀意。
“陛下!”
田尔耕的声音嘶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著血腥的味道。
“臣以为,既然一次南下杀得不够,那就再杀一次!”
他盯著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斩钉截铁。
“而且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狠!更深!更彻底!”
他没有说任何具体的方案,没有提及如何抓人如何抄家如何定罪。
但在这一刻,任何详尽的计划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所表达的是一种態度,一种將所有阻碍碾为粉的决心,一种不惜让漕运血流漂,也要为皇帝、也为自己洗刷耻辱的疯狂。
这,才是皇帝想要的答案。
龙椅之上的朱由检,那张始终平静如冰的脸上终於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他看著跪在下面的田尔耕,看著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沸腾杀意,缓缓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极轻的音节。
“嗯。”
仅仅一个字。
却仿若天宪,重逾千钧,为即將到来的一切,定下了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