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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洛阳城依旧繁华的街市。

而他们熟悉的、纵情声色的「好日子」。

似乎随着李翊那番朝堂讲话,已然走到了尽头。

……

时值深冬,洛阳城在一场大雪后显得格外静谧。

李翊以雷霆手段整顿奢靡之风,又设立禁石司严查五石散。

京中权贵虽私下怨声载道,明面上却不得不收敛行迹。

往日里彻夜不休的丝竹宴饮之声锐减,连带着街市上那些招摇过市的华丽车驾也少了许多。

一股肃杀而清冷的气氛,伴随着严寒,笼罩着帝国的都城。

丞相府暖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李翊与诸葛亮隔着一方榧木棋盘对坐,黑白子错落其间,战局正酣。

旁边一张小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青铜炭炉。

李仪正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炉架上的肉片。

油脂滴落炭火,发出「滋滋」的轻响,香气四溢。

「孔明,尝尝这个。」

李翊拈起一枚黑子,并未落下。

而是示意了一下那烤肉,「此乃草原新贡的上好羔羊肉,肉质鲜嫩。」

「既无腥膻,亦不柴老,乃是仪儿特意弄来的。」

诸葛亮闻言,含笑从李仪手中接过盛放在青瓷碟中的、烤得恰到好处的肉片。

细细品尝,随即赞道:

「肉质果然非凡,火候更是掌握得妙到毫巅。」

「仪侄女不仅聪慧过人,这庖厨之艺,亦是越发精湛了。」

「不知将来谁家有福,能得此佳妇。」

他语带双关,目光温和地看向李仪。

李翊正欲落子,听到此话,不由苦笑摇头。

将棋子轻轻扣在棋盘上,发出清脆一响:

「……孔明莫要打趣了。」

「这丫头,性子被她几位母亲与为兄纵得太过任性,眼界又高。」

「寻常子弟,岂能入她之眼?」

「这婚事嘛……」

「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寻觅良配。」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反问诸葛亮。

「倒是听闻汝家瞻儿,年岁渐长。」

「聪颖好学,不知如今几何了?」

诸葛亮连忙摆手,笑容中带着谦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翊公快莫要折煞亮了!」

「犬子诸葛瞻,不过一黄口孺子,乳臭未干,顽劣不堪。」

「即便将来弱冠,又岂敢高攀令媛之仙姿玉质?」

「此事万万休提,休提!」

一旁正在翻动肉片的李仪,听得二人又将话题引到自己婚事上。

俏脸微红,忍不住嗔怪道:

「父亲!孔明叔叔!」

「你们若再拿侄女(女儿)的婚事说笑,这肉……侄女(女儿)可不烤了。」

「你们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罢!」

说着,作势便要放下夹子。

李翊与诸葛亮见状,相视一笑,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对这小辈的宠溺与无奈。

李翊笑道: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快好生烤肉,莫要糟蹋了这上好食材。」

诸葛亮也捋须微笑:

「是极是极,吾等不谈便是,仪侄女莫恼。」

暖阁内气氛正融洽。

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洪亮如钟、大大咧咧的笑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哈哈哈!俺老张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两位先生好雅兴,躲在此处吃独食耶?!」

声到人到,只见燕人张飞,身着常服。

却是袒露着半边胸膛,显出其豪迈不羁的性子。

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他身后,关羽紧随而入。

依旧是那副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的威严模样。

只是此刻眉头微蹙,低声提醒道:

「三弟,不可无礼!」

「此乃相府暖阁,非是吾等军中大帐。」

张飞却浑不在意,目光早已被那滋滋冒油的烤肉吸引,搓着手笑道:

「二哥忒也多礼!李先生与孔明先生又不是外人!」

「哟,还有烤肉,香得很!」

「仪丫头,快给你三叔也来上几片,让俺老张也解解馋!」

李仪见是张飞,展颜一笑,乖巧地应道:

「三叔来啦!您稍等,这就好。」

说着,麻利地夹起几片烤得焦香的肉,放在碟中递了过去。

张飞接过,也顾不得烫,直接用手抓起便塞入口中。

大口咀嚼,连连称赞:

「嗯!香!真香!」

「仪丫头这手艺,真是越发长进了!」

「可惜啊可惜,俺家那苞儿早已成亲。」

「不然,非让他把你娶过门,天天给俺老张烤肉吃不可!哈哈哈!」

李仪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

「那张三叔,这可只能怪令郎没这个福气啦!」

关羽此时也走上前来,向李翊与诸葛亮郑重拱手见礼:

「云长见过李相,见过孔明先生。」

「三弟鲁莽,打扰二位雅兴了。」

李翊擡手虚扶,示意不必多礼,请关羽坐下,然后问道:

「云长,翼德,今日是什幺风,把你们二位吹到老夫这寒舍来了?」

张飞一边继续对付烤肉,一边含糊答道:

「没啥风!就是闲得发慌!」

「如今天下太平,连个剿匪的仗都没得打。」

「整日在府中,骨头都快生锈了!」

「这不,寻思着来找两位先生玩耍玩耍。」

「讨杯酒喝,蹭点肉吃!」

诸葛亮闻言,羽扇轻摇,打趣道:

「翼德将军,无仗可打,四海升平。」

「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此乃国家之幸,黎民之福。」

「岂非天大之好事?莫非将军还盼着烽烟再起不成?」

张飞被诸葛亮一噎,挠了挠头,嘟囔道:

「军师你知道俺老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浑身力气没处使,憋闷得紧!」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幺,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本来是想去找兄长说说话的,可兄长他……」

「这大半年都卧病在床,便是俺们这几个老兄弟,也见不着几回面。」

「你们说,兄长他这病……会不会……」

他话未说完,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已弥漫开来。

诸葛亮与李翊立刻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俱是了然与凝重。

关羽更是脸色一变,急忙出声打断张飞:

「三弟!慎言!」

「陛下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

「自有神明庇佑,岂可胡言乱语!」

他虽如此说,但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减少分毫。

张飞梗着脖子,有些不服,却也压低了声音:

「俺……俺这不是担心兄长嘛!」

「你们一个个都顾忌这顾忌那,可俺老张心里,只惦记着兄长的身子骨!」

就在暖阁内气氛因张飞这番话而变得有些沉闷之际,一个小黄门的身影急匆匆出现在门口。

正是岑昏。

他先是对着阁内众人一一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谨。

尤其是面对李翊时,更是带着几分谄媚与畏惧。

「奴婢岑昏,参见李相爷。」

「参见二位将军,参见诸葛大人。」

岑昏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陛下有旨。」

「召李相爷,关将军,张将军,即刻入宫觐见。」

李翊目光微凝,与关羽、张飞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飞立刻急了,抓住岑昏的胳膊:

「陛下召见?可是兄长……陛下龙体有何不妥?」

岑昏被张飞捏得生疼,却又不敢挣脱,只得苦着脸道:

「张将军息怒!奴婢……奴婢不知具体情由。」

「只是奉旨传话,陛下……陛下此刻醒着,特意吩咐要见三位……」

李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沉声道:

「……知道了,我等这便过去。」

他目光扫过诸葛亮,微微颔首。

其中意味,唯有二人知晓。

路上,张飞依旧焦躁不安,连连追问:

「李相,二哥,你们说。」

「兄长突然叫我们过去,是为了何事?」

「是不是……」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关羽面色沉静,心中却亦是波澜起伏。

他拍了拍张飞的肩膀,沉声道:

「三弟,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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