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本就心烦,闻言皱眉:
「内子侍奉太后,乃人臣本分,有何可说?」
另一人醉眼惺忪,嘿嘿笑道:
「非也非也!嫂夫人花容月貌,冠绝洛阳。」
「久居深宫,嘿嘿……」
言未尽,意已猥琐。
刘琰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无名火起,强压怒意:
「休得胡言!宫中禁地,岂容尔等妄加揣测?」
先前那人却借酒装疯,凑近低声道:
「非是弟等妄言,威硕兄岂不闻『汉宫飞燕』旧事乎?」
「当今陛下正值年少……」
「唉,可不敢乱说,不敢乱说!」
说罢,连连摆手,做畏惧状。
此言如同毒刺,瞬间扎入刘琰心中最敏感脆弱之处。
他本就因仕途挫折而疑神疑鬼,自尊受损极重。
此刻被友人点破此层,顿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一拍案几,酒爵震落在地:
「住口!尔等之意。」
「莫非是那贱人与……与陛下有染?!」
那几人见刘琰勃然变色,酒醒了一半,连忙起身:
「威硕兄息怒!醉后狂言,当不得真!」
「我等告辞,告辞!」
说罢,仓皇离去。
独留刘琰在厅中,胸脯剧烈起伏,脑中一片混乱。
友人虽否认,但那未尽之语、暧昧神情。
以及「久居不归」、「花容月貌」等词,如同魔咒般在他心中盘旋发酵。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觉得屈辱:
「是了!定是如此!」
「若非有不可告人之事,何以滞留宫中月余?」
「胡氏啊胡氏,我刘琰尚未倒台。」
「你便如此急不可耐,行此苟且之事,置我颜面于何地!」
他自觉抓住了真相,一种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自身无能带来的羞愤。
几乎将他吞噬。
又过两日,胡氏终于获准出宫。
她心中带着一丝喜悦。
因这月余陪伴,她小心翼翼,曲意承欢。
终得太后承诺,愿在合适时机向皇帝进言。
或许能挽回刘琰留京任职。
她满心以为这是个好消息,或可宽慰丈夫郁结之心。
殊不知,她刚踏入府门,还未来得及叙说宫中情形。
刘琰已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冲了过来,双目赤红,浑身酒气。
指着她的鼻子便破口大骂:
「贱人!尔还有脸回来?!」
胡氏愕然,被骂得懵住:
「夫君何出此言?妾身……」
「住口!!」
刘琰厉声打断,言语极尽恶毒。
「尔这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妇人!」
「宫中一月,乐不思蜀了吧?」
(此本位面曹叡所衍生出的典故)
「可是攀上了高枝,便视我刘琰如敝履?」
「尔与那……那宫中之人,做出何等苟且之事,从实招来!」
胡氏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丈夫所指。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刘威硕!你……你血口喷人!」
「妾身入宫,乃奉太后懿旨。」
「朝夕侍奉,谨守妇道,何曾有过半点逾矩?」
「你……你竟以如此污秽之心度人!」
「哼!侍奉太后?」
「说得冠冕堂皇!!」
刘琰冷笑,面目扭曲。
「若非倚仗颜色,媚惑……媚惑主上。」
「太后何以独独留你月余?尔当我是三岁孩童否!」
积压的委屈与愤怒瞬间爆发,胡氏再也忍不住,泣声反驳:
「刘琰!你这无用的匹夫!」
「自己仕途不顺,不思己过,反来疑心妻子!」
「妾身一片苦心,在宫中强颜欢笑。」
「为你周旋打点,指望能挽回圣心。」
「你倒好,终日醉生梦死,竟编排出如此不堪的罪名扣我头上!」
「你若有本事,何须我一介妇人替你奔走?」
「你若真有骨气,又何至让我在宫中小心翼翼,看人脸色?!」
这番话,句句如刀,直戳刘琰痛处。
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人说中无能。
尤其是被自己的妻子当面斥责。
胡氏的辩白,在他听来,非但未洗清嫌疑。
反而像是坐实了她「委身宫中」以换取利益的猜测!
「啊啊啊!贱人安敢辱我!」
刘琰彻底失去理智,狂怒之下,对左右杂役嘶吼:
「将这淫妇与我拿下!绑于庭柱之上!」
众仆役见主人盛怒,不敢违拗,只得上前将胡氏制住。
胡氏奋力挣扎,哭骂不止。
刘琰竟俯身脱下自己脚上所穿之官靴,几步上前。
抡起鞋底,朝着胡氏脸颊狠狠抽去!
「啪!啪!啪!」
清脆而残忍的击打声在庭院中回荡。
皮革鞋底重重落在胡氏娇嫩的脸上。
顷刻间便红肿起来,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我让你狐媚!我让你不守妇道!」
「我让你瞧不起我!」
刘琰一边疯狂抽打,一边嘶声咒骂,状若癫狂。
胡氏初时还哭喊怒骂,待到后来,已是脸颊高高肿起。
疼痛钻心,羞愤欲绝。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直至力竭,刘琰方气喘吁吁地停手。
将沾了血迹的靴子扔在地上,看着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妻子。
他心中掠过一丝快意,随即又被巨大的空虚和暴戾填满。
他厉声道:
「将这丢人现眼的贱妇,给我扔出府去!」
「永不许再踏入我刘家大门!」
胡氏被家仆粗暴地拖出府门,丢弃在冰冷的街道上。
围观者指指点点,皆掩面惊骇。
奇耻大辱,加之身心重创,让胡氏几乎昏厥。
但她性子中亦有一股刚烈,强撑着一口气。
挣扎起身,掩住肿痛的脸颊,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径直转向京兆尹府衙,击鼓鸣冤!
府衙官吏闻听是光禄勋刘琰之妻状告丈夫,本觉是家务事,欲加调解。
然细听状词,竟涉及「诽谤君上」、「污蔑宫闱」。
且毁容事实确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此等牵涉皇帝清誉的大案,他们如何敢断?
不敢怠慢,火速将案情层层上报,直至直达天听。
皇宫内,刘禅闻听此事详情,
尤其是听到刘琰竟怀疑自己与胡氏有私,并因此殴妻泄愤,还闹得满城风雨。
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荒谬!无耻!」
刘禅难得震怒,一掌拍在御案之上,
「朕留胡氏于宫中,乃是太后之意,为解母后寂寥。」
「朕与胡氏,见面不过寥寥数次。」
「且皆有宫人在侧,循规蹈矩,何曾有半分逾越?」
「这刘琰,自己心思龌龊,行为暴戾。」
「竟敢如此污蔑朕躬!其心可诛!其行可灭!」
刘琰此举不仅是在给刘禅造黄谣。
更是在暗指刘禅生活作风有问题。
这令一向脾气好,宅心仁厚的刘禅也忍无可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不至如此夸张,但刘琰此举,无疑触犯了帝王最大的忌讳——
清誉。
更何况,此事已传扬开来,若不加严惩。
皇家颜面何存?皇帝威严何在?
诸葛亮亦在侧,闻言面色凝重。
他本意只是打压刘琰气焰,调离京城以息事宁人。
万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堪,闹出这等骇人听闻、辱及君上的风波。
此刻,再无人能保刘琰。
刘禅盛怒之下,不容置辩,直接下诏:
「前光禄勋刘琰,身为人臣,诽谤君父。」
「身为夫主,暴虐发妻。」
「秽乱德听,辱及宫闱。」
「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不杀不足以正纲纪、肃清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