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不负桃园情,武圣的最后一舞
却说公孙续上书洛阳朝廷。
那份极力渲染新罗「悖逆」、为己开脱的奏章,如同在平静的洛阳朝堂投下了一块巨石。
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未央宫内,刘禅手持奏疏,脸色阴沉。
阶下文武百官,更是群情激愤。
「陛下!新罗蕞尔小邦,竟敢袭击天兵。」
「致使公孙将军损兵折将,此乃藐视天威,罪同谋逆!」
「若不严惩,何以震慑四夷?」
「天朝上国之尊严,岂容蛮夷践踏?」
「臣请陛下发大兵,踏平新罗,擒其伪王。」
「献俘阙下,以正视听!」
「区区新罗,忘恩负义至此!」
「若不加以膺惩,日后西域、南海诸藩,岂非皆可效仿?」
「宗主体统,将荡然无存!」
声讨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殿顶掀翻。
强烈的民族自尊与天朝优越感,在此刻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要求以血与火来洗刷这被视为奇耻大辱的失败。
刘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怒意。
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内阁首相诸葛亮:
「丞相,群臣之意,皆主征伐。」
「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诸葛亮手持羽扇,眉宇间凝结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虑。
他出列躬身,声音沉稳却带着明显的审慎:
「陛下,诸公之愤,臣能体会。」
「然,征伐之事,关乎国运,不可不慎。」
「新罗远在辽东之外,乃域外蛮荒之地。」
「其民未化,其地贫瘠。」
「若要跨海远征,其间耗费之钱粮,恐远超寻常。」
他顿了顿,详细剖析道:
「大军出动,需粮秣、军械、舟船、民夫。」
「自中原转运至辽东,陆路迢迢,损耗已巨。」
「再由辽东跨海至新罗,风波险恶,损耗更甚。」
「计算下来,恐十石粮秣,运至军前,不足三四。」
「此等消耗,于国于民,皆是沉重负担。」
「且新罗地形复杂,气候苦寒,公孙续前番失利,已见一斑。」
「臣非怯战,实乃虑及国力民力,恐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立刻有激进的官员出言反驳:
「丞相此言差矣!天朝威严,重于泰山!」
「岂能因耗费钱粮,便容忍藩属如此羞辱?」
「若事事皆以钱粮计较,国威何在?颜面何存?」
「莫非丞相之意,是要我天朝忍下这口恶气,任由新罗蛮夷嚣张不成?」
众臣现在只想着泄愤。
至于钱粮?
反正也不用他们出,都是老百姓出。
实在不行,多加点税,苦一苦人民也就是了。
反正老百姓一听说国家打了胜仗,就会暂时忘记自己生活的苦难。
诸葛亮摇头,耐心解释道:
「……非是隐忍。」
「然,目前所知种种,皆出自公孙续一面之辞。」
「其奏章之中,于汉军在新罗之作为,语焉不详。」
「于战事失利之缘由,亦多推诿。」
「真相究竟如何,尚未可知。」
「臣意,当先遣得力干员,速往辽东。」
「详查此事来龙去脉,核实情由,再行决断。」
「若新罗果真无端挑衅,背信弃义,届时再兴问罪之师,亦不为迟。」
「如此,方不失朝廷明察秋毫、不枉不纵之态。」
此时,左相庞统迈步出列。
他素以奇谋善断着称。
此刻面色凝重,声音铿锵:
「孔明之虑,虽合情理。」
「然统以为,不可行也!」
他面向刘禅及众臣,朗声道:
「无论真相细节如何,新罗军队攻击我天朝官兵。」
「致使我军伤亡惨重,狼狈撤回,此乃铁一般之事实,无可辩驳!」
「仅此一条,便是十恶不赦之大罪!」
「若对此等行径,朝廷仍要先调查,再议处,四夷藩邦将如何看待?」
「彼等必以为天朝外强中干,可欺可侮!」
「届时,边患频仍,永无宁日!」
他目光转向诸葛亮,语气深沉:
「孔明,更有一节,汝需慎思。」
「如今我大汉一统,国势日隆。」
「民心士气,皆以天朝上国自居,自信磅礴。」
「若让天下百姓知晓,我王师在域外受此大辱。」
「而朝廷竟迟迟不予雷霆反击,汹汹民意,将如何安抚?」
「届时,民间物议沸腾,指责朝廷软弱,恐非你我所能压制!」
「为大局计,为维系国人之信心与朝廷之威信。」
「此战,不得不发!」
「且需速发,以彰天讨!」
庞统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诸葛亮心头。
他深知庞统所言非虚。
民族情绪如同一把双刃剑。
可凝聚国力,亦可反噬自身。
在如此高涨的「天朝」意识下,朝廷若表现出一丝「软弱」,必将承受巨大的内部压力。
诸葛亮沉吟良久,殿内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
远征的巨大消耗与未知风险,维护国威、安抚民意的迫切需求。
最终,
他暗叹一声,知道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已无更优选择。
他擡起头,目光恢复坚定,向刘禅躬身道:
「陛下,庞士元所言,老成谋国,深谙时势。」
「臣……附议。」
「当发兵征讨新罗,问其袭击天兵、藐视朝廷之罪!」
「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需即刻着手,周密筹备。」
「以期明年开春,水陆并进,一举克定!」
刘禅见诸葛亮也同意用兵,顿时精神一振,拍案道:
「好!便依二相之意!」
「着内阁即日拟定方略,统筹全国粮秣军械,调集精锐。」
「臣,诸葛亮,领旨谢恩!」
诸葛亮肃然接旨。
朝议散去,征伐的机器开始隆隆启动。
诏令飞传各州郡,催促粮草集结。
兵员调动,舟船建造。
然而,回到丞相府的诸葛亮,心中却并无多少胜券在握的喜悦。
反而被一层深重的忧虑所笼罩。
他独坐书房,对着巨大的疆域图。
目光在新罗与洛阳之间漫长的补给线上徘徊,越看越是心惊。
那种劳师远征、国力透支的隐忧,始终挥之不去。
「或许……我该再去请教相爷。」
诸葛亮思忖着,起身便往已致仕的李翊府邸而去。
相府内,温暖如春。
李翊正围坐在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鸳鸯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