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光扫过帐下诸将,见他们个个面带恳求与忧虑。
尤其是心腹人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焦虑。
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微微颔首:
「……也罢,便依汝等。」
「点齐两千五百人马,明日出发。」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两千五百汉军精锐在襄平北门外列阵。
关羽绿袍金甲,赤兔马神骏非凡。
立于军前,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不再多言,青龙刀向前一挥。
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缓缓启动。
再次向着那片苍茫而危险的塞外之地开拔。
望着那支逐渐消失在北方地平线上的队伍,曹性、成廉、张虎等辽东将领聚在城头。
脸上并无送别大将出征的激昂,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不安。
「关将军……他这到底是图什幺啊?」
曹性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朝廷无令,边衅已平,何苦一次次以身犯险?」
「那拓跋力微,岂是易与之辈?」
张虎手扶垛口,望着远方,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理解与感慨。
他轻叹一声:
「曹将军,或许我等……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关将军。」
「他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的武者,纯粹的英雄。」
「洛阳的繁华,朝堂的权谋,边地的利益。」
「或许早已让他感到厌倦,甚至……窒息。」
「他追求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安稳尊荣,而是……」
「而是战场之上,刀锋饮血,快意恩仇的那份纯粹吧。」
「他只是想回到那个属于他的、最熟悉的地方。」
成廉眉头紧锁,语气凝重:
「……张兄所言或有道理。」
「然,关将军如此孤军深入,终究太过凶险。」
「拓跋力微拥兵数万,绝非此前那些散兵游勇可比。」
「万一……万一关将军有个闪失。」
「我等辽东诸将,如何向洛阳朝廷、向陛下交代?」
「届时,恐怕我等皆脱不了干系!」
曹性猛地点头:
「成将军所言极是!」
「关将军可以不顾自身安危,我等却不能坐视不理!」
「应立即抽调精锐,组建几支快速骑队,出塞游弋。」
「不必与关将军合兵,但需保持联络。」
「一旦关将军遇险,即刻前往接应!」
「同时,多派哨探,密切关注索头部动向!」
此议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辽东军这台庞大的机器,为了关羽一人,开始紧张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却说关羽率军向北疾行十日,深入鲜卑腹地。
塞外风光,迥异中原。
天高地阔,草海无垠,却潜藏着无尽的杀机。
这一日,大军行至一处地势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带,关羽下令依山扎营。
并派出多股骑兵斥候,四出搜寻鲜卑部落踪迹。
然而,
派出的斥候尚未传回消息,地平线上却陡然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
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瞭望的士卒连滚带爬地冲入中军大帐,声音带着惊恐:
「报——将军!不好了!四面……四面都是鲜卑骑兵!」
「漫山遍野,不计其数!」
「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帐内诸将闻言,无不色变。
一名偏将声音发颤:
「将军,看这架势,鲜卑人早有准备。」
「集结了大军,专为围剿我等而来!」
「兵力……恐不下两万骑!」
面对如此危局,关羽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缓缓起身,提起青龙刀,步出大帐。
翻身上了赤兔马,径直驰向营旁一处较高的山丘。
立于山巅,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的长髯与绿袍。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鲜卑骑兵,眼神冰冷而锐利,宛若天神俯视蝼蚁。
「慌什幺!」
关羽的声音如同洪钟,瞬间压过了营中的骚动。
「结阵!以辎重车环绕为营,坚壁自守!」
「前排戟盾,后排弓弩,听吾号令!」
汉军毕竟是百战精锐,初时的慌乱过后。
在主将的镇定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
辎重车辆被首尾相连,构成一道简易却坚实的壁垒。
士兵们依令列阵,戟盾手在前。
如同铜墙铁壁,弓弩手在后。
引弦待发,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鲜卑骑兵见汉军人少,且结阵自守。
以为其胆怯,发出震天的呼啸,径直朝着汉军营垒猛扑过来。
万马奔腾之势,足以令山河变色。
关羽立于阵前,岿然不动。
直到鲜卑骑兵进入弩箭最佳射程,他方才猛地挥下青龙刀,厉声喝道:
「放箭!」
令旗挥动,战鼓擂响!
早已蓄势待发的汉军弓弩手,瞬间千弩齐发!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掠空而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入鲜卑骑兵阵中。
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人仰马翻。
惨叫声、战马嘶鸣声与箭矢入肉的闷响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的战争画卷。
鲜卑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再射!」
关羽命令如山。
第二轮、第三轮箭雨接踵而至。
鲜卑骑兵在汉军密集的远程打击下损失惨重,阵型开始混乱。
「击鼓!进军!」
关羽看准时机,下令反击。
鼓声震天,汉军戟盾手齐声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
从车垒后涌出,向着混乱的鲜卑军发起了反冲锋!
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刀舞动如轮。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其一合!
鲜卑军本仗着人多势众,轻视汉军,不料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和凌厉的反击,
顿时溃不成军,败退上山。
汉军乘胜追击,又斩杀数千人,方才收兵回营。
远处金帐之下,拓跋力微目睹了整个过程,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与惊骇之色。
他对手下诸首领道:
「久闻关羽乃汉朝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以区区数千步卒,竟能硬抗我两万铁骑冲锋,并战而胜之!」
「此人……真乃虎狼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过,他如今被困于此山,插翅难逃!「
」传令下去,围而不攻,耗其粮草锐气!」
「同时,速派人去召白部、没鹿部人马前来汇合!」
「集五万之众,我看他关羽还能支撑几时!」
于是,鲜卑军暂时停止了进攻,如同铁桶般将关羽所在的山头团团围住。
山上的汉军将士得知鲜卑正在调集更多兵力,情势愈发危急,纷纷向关羽进言:
「君侯!敌众我寡,困守孤山,非长久之计!」
「一旦鲜卑援军抵达,我军必陷绝境!」
「必须趁其合围未成,向南突围,寻求与辽东接应兵马汇合!」
关羽审时度势,知众将所言在理。
是夜,他下令丢弃部分笨重辎重。
全军轻装,趁夜色掩护,向南疾行。
试图跳出鲜卑军的包围圈。
然而,在广袤的草原上,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
汉军向南且战且走数日,终究还是被熟悉地形的鲜卑骑兵追上,并被逼入一处狭窄的山谷之中。
连日苦战,奔波,汉军士卒疲惫不堪。
伤亡渐增,箭矢也消耗巨大。
关羽巡视营寨,见许多士卒身上带伤,依旧坚持战斗。
心中亦是不忍与沉重。
他下令:
「凡三处受伤者,以车载之。」
「二处受伤者,负责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