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涣哈哈大笑起来,“大伙儿适才都在讨论你,说你有凌云万丈之才。”
“今日我等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话音方落,诸臣无不起身,连连应和。
李翊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迷弟。
只是袁术平时用人,多用谄媚小人。
现在这帮新降的旧臣,虽已经过筛选,但也难保不会在袁术底下养成阿谀奉承的习惯。这帮人表面尊敬自己,又有多少人是看上了他的地位,想要攀关系呢?
李翊对此深有感受,就因为他爸的关系,集团里一干人等全舔着个脸来巴结自己。
李翊对此是非常反感的。
他之所以努力内卷,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靠爹上位。
但众人的巴结,却把他的努力给忽视了。
所以当看到众人对他的极致奉承之时,李翊心中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变化。
他对此早已习惯。
并且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始终以身作则,反对结党营私。
“诸位当各司其职,素其位而行。”
“往日袁术在淮南时的官场风气,断不可带到徐州去。”
李翊出声提点众人。
众人皆面有愧色,但还是喏喏称是。
袁涣也只听说过李翊的一些事迹,但今日一见,其人确实品行高洁。
当即也心生佩服,说道:
“李先生真乃高尚君子,袁某佩服之至。”
“好说……”
李翊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了袁涣身后之人身上。
那人年纪比较轻,许是没见过李翊这般人物,神色竟有些紧促。
尤其是在迎上李翊的目光之后,更是慌忙避开,不敢与他对视。
“这位是……?”
李翊出声问。
“哦。”袁涣忙将那人拉至身前,向李翊做介绍。
“此人乃是舍弟袁敏,字颍卿。”
一言蔽,又轻轻扯了扯袁敏的衣袂,冲他使个眼色。
袁敏会意,忙正了正衣冠,向李翊行礼。
“袁、袁颍卿见过李先生!”
“袁先生不必多礼。”
李翊伸手去扶他,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很紧张。
“不知颍卿现居何职?”
袁敏忙答:“袁术在时,任阴陵县令。”
唔……
李翊一颔首,“如此却有些屈才。”
袁敏闻得此话,心中顿时一动。
他年纪比兄长小上许多,能在这时担任一方县令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可李翊,徐州重臣,刘备副手,却在诸大臣中选中自己,说自己当县令是屈才。
士为知己者死,仅这一句话便令袁敏大为感动。
“敏还年轻,不能担当大任。”
袁敏诚惶诚恐地谢过李翊。
李翊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袁敏大加赏识。
“不然,我听闻颍卿有武艺而好水功。”
“你在江淮也待了些年头了,应当了解淮南水势吧?”
面对上级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袁敏忙躬身答:
“是,敏除习武之外,多习治水之道,平日也会读一些治水典籍。”
很好。
李翊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淮南正缺一河堤谒者,不知颍卿可愿担当此任?”
刘备好奇问道:
“军师怎么突然想找河堤谒者了,莫非你打算治水?”
“差不多,是兴修水利。”
李翊唇边笑意不减,只一颔首,“翊来此,正是想找主公说明此事。”
“翊打算将淮水、肥水、沘水连接,疏通芍陂河渠。”
“用以灌溉淮南农田。”
“适才我也找子敬统计过了,淮南虽遭战乱,但人力足备。”
“只要开挖河渠,引水灌溉,便能广积军粮。”
“况我徐州用兵,每每大军出征,转运军粮的士兵便占了一半,所费银钱何止千万。”
“主公此次征淮南,当深有体会。”
刘备蹙眉,对李翊的看法深以为然。
征淮南,是他人生中打得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争。
而战争中最令刘备感到压力的,居然是军粮的转运。
从前出征人少,没有发觉这些问题有多严重。
可当真正大规模作战时,才发现这里面工作运转之复杂。
光是军粮运转,就要去一半的士兵,所耗费的成本更是天文数字。
就打个淮南,直接把老刘这两年攒的徐州家底儿给烧没了。
老刘第一次意识到,打仗是这么烧钱。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翊才打算在淮南多挖河渠,增加农田灌溉,开通漕运。”
“我们可屯三万人在地,以十分之二的比例,轮流休息。”
“如此往复,一面屯田,一面开挖河渠,待风调雨顺之时。”
“每年可保底得两百万斛粮食,以此雄厚基础,可无往而不胜。”
刘备对李翊的主张向来支持,当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此前,军师曾力荐陈元龙修建邗沟河道,今日想在淮南修建芍陂河渠。”
“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军师既有安排,便按意行事便好。”
得了刘备的首肯,李翊当即任命袁敏为河堤谒者,又命其兄袁涣辅之。
专门负责淮南的水利工事。
袁家兄弟便这样稀里糊涂得接下了一个国家级的大活。
尤以袁敏压力最大,他确实好水工,但却缺乏治水经验。
李翊把这个重量级的工程交给他,叫他又是感到压力又是感到惊喜。
“李先生,我……”
“颍卿不必多言,放手去做便好。”
李翊知道袁敏会先给自己打预防针,所以索性直接开口给他挡回去。
“我想淮南之地,并无比颍卿更懂水利之人。”
“你只管去做,中间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刘营中,真正的水利大才其实是陈登。
但他还在忙着主持修建邗沟河道,实在脱不开身在跑到淮南来修建芍陂水渠。
何况逮着一个人薅也不是事儿,倒不如提拔点新鲜血液上来,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袁敏有水利天赋,在淮南也待了很多年,李翊放心将这项工程交给他。
“那不知李先生打算将这河渠修建多长?”
袁敏征询李翊的意见。
“三百里!”
李翊淡淡说道。
我去!
莫说袁敏,便是其他的淮南大臣听了,都感到震惊。
修三百里的水渠,这得耗费多少钱粮啊?
而且要想三百里,就不止在九江地界施工了,还得在汝南、沛国施工。
将那里的水系一并连接过来,才能凑够三百里。
这不单单是工程难度的问题,可是成本的问题。
时间成本,钱粮成本,都是巨大的。
“军师,这项工程会不会太大了些?”
连刘备都有些迟疑。
一开始他还以为李翊要修的芍陂水渠,也就跟邗沟河道差不多。
可没想到他张口就要修一条三百里的水渠出来。
“目前战事方定,将士需要抚慰,人民需要安抚。”
“地方县郡,亦有诸多杂事需要处理。”
“冒然起如此浩大的工程,会不会太过冒险了些?”
水利工程的确收益大,但问题是成本也高。
一般人根本玩儿不起。
现在天下纷乱,诸侯并起,鹿死谁手不可尽知。
冒然在水利工程上下血本,可别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无妨,可以一边疏通河道,一边灌溉农田。”
李翊耐心为刘备解释。
水渠虽然要修三百里,但不是说非要竣工的时候,才能够使用。
修好一条河渠,便可以直接拿来灌溉。
“按翊估算,若是能将这三百里的水渠修完,足以灌溉两万顷农田。”
“并且能将淮南、淮北连成一体。”
“不出三年时间,从下邳到寿春,沿途兵屯相望,鸡犬之声相闻。”
“我徐州大军,亦可乘船,直达江淮。”
“军费、粮食都能够得到大量的节省,水患亦可消除。”
“此非好事吗?”
刘备知李翊是一位杰出的战略家,他的目光一向看得长远。
只是……
刘备背着手,面上仍有些担忧:
“若只在寿春一带修筑河渠,我徐州倒还能够承受。”
“只是军师提出来的工程,未免过于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