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与袁莹对视一眼。
袁莹竟俏皮地嘟了嘟嘴,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李翊瞪了她一眼,转而仍旧叹道:
“非敢言罪。”
“唯愿王后忆当年寿春城破时,玄德与君夫妻结发之情。”
“岂不闻苏子卿有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见袁瑛怔忡,复又道:
“夫妻纵有龃龉,然共抚储君以安社稷,方不负同甘共苦之义。”
“惟愿王后思之,慎之。”
袁瑛连连点头,虽不知她听没听得进去。
有可能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还是会扑上去。
但李翊相信,在扑上去之前,至少她会谨言慎行,不会再似这次一般莽撞了。
窗外忽闻更鼓之声,李翊取锦帕递给袁莹。
袁莹上前,为姊姊拭泪。
“明日当修书与玄德公,臣愿作释冰人。”
“然阿斗学业——”
李翊也担心他教育阿斗,袁瑛这个当母亲的会来捣乱。
所以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
袁瑛突然正襟危坐,道:
“妾当每日亲督其课。”
“善!”
李翊欣然,让侍女伺候袁瑛回屋歇息去了。
转而回到内室,对诸位夫人感慨道:
“家国之事,终需内外同心。”
“尔等如今可明白吾为何叫你们读《孙子兵法》了么?”
“有谁能找到对应其篇?”
出乎意料的是,竟是麋贞最先翻开,找到了兵法中的《九地篇》。
但不是很感确认,问道:
“不知夫君想说的,是否是这句——”
“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这句话的意思,指挥者需要通过管理和教育,使全军上下团结一致。
从而形成整体性的强大威力。
他所强调的,就是一个团体需要领导者来对底下人,加强管理与教育。
并且还专门强调了,这种团结不是自愿的。
而是受客观形势所迫使的,大家在特定的情况下。
就需要团结起来,一起面对挑战。
“正是、正是!”
李翊大喜,他将此兵书看了不下八百遍,早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不想竟是夫人最先背熟。”
李翊手执麋贞的素手,这位自己的结发之妻。
她是一位非常传统古典的女子,李翊其实跟她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但她有一点很好,就是很听话。
李翊让背《孙子兵法》,她就真的老老实实去背。
但有一人,天性就不爱学习。
那就是骷髅王之女。
“莹儿,怎么回事,不把为夫之话放在心上?”
李翊板着个脸,沉声问。
袁莹闻言撇了撇嘴:
“妾身最厌这些之乎者也嘛……”
“再说,有夫君这等经天纬地之才。”
袁莹突然上前挽住李翊手臂,杏眼流转。
“妾便读尽天下书,还能聪明过你去?”
说着,将前两日绣好的荷包系在丈夫腰间,娇声道:
“倒不如多绣几个香囊,助夫君提神醒脑。”
甄宓掩口轻笑,却见李翊皱着眉,有点儿对这丫头束手无策。
正要开口,忽被袁莹打断道:
“宓妹妹评评理,可是夫君讲《庄子》时自己说的——”
她突然板起张脸,模仿李翊的神态,有模有样地说道:
“——‘巧者劳而智者忧’,妾这是成全夫君呢!”
李翊摇头叹道:
“罢罢罢,倒是为夫着相了。”
又看向室外,问:
“阿斗的书信还未写好吗?”
“一会儿可就到晚膳时间了。”
李翊的规矩很严,该学习时学习,该吃饭休息时就吃饭休息。
劳逸两者,绝对不能够颠倒。
此前李治就因为贪玩,没回来吃晚饭。
等错过晚点时,李翊便不许下人再给他饭吃。
到深夜,李治饿得大吵大闹。
当母亲的心疼,袁莹起来为孩子煮面,麋贞也送去糕点。
有下人及时报给李翊,李翊立马亲自出面制止。
不仅将煮好的饭食,下令全部倒掉。
还将麋贞、袁莹给一起罚了。
严令说,没有到第二日的早膳时间,任何人不得给李治饭吃。
为此,袁莹还闹了几天脾气。
但至此以后,李治再也不敢错过饭点了。
基本上养成了按时吃饭的习惯。
“或许是阿斗不会写呢。”
甄宓一语道破玄机。
众人皆是醍醐灌顶。
是啊,阿斗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字都认不全,如何去写道歉信呢?
“罢,待吾去来。”
李翊转身走出内室。
麋贞忙在身后招呼:
“夫君,一会儿就吃晚膳了,可别耽误太久。”
李翊不来,没人敢动筷子。
所以李翊吃不吃饭,是关系着全相府的人能不能按时吃上饭。
“阿斗,信笺写好了么?”
李翊背着手走出来,温声问道。
“……相父、我、我不知这个‘愚’字怎么写。”
李翊更不答话,蹲下身来,看一眼书信。
眉头渐渐皱成了一个川字。
先不说行文流不流畅了,单说这字体,就简直是鬼画符!
“阿斗,自明日起,你先从练字开始。”
李翊正色说道,“人家说,见字如见人。”
“字可以不美,但不能不正。”
“汝父写得一手好字,汝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
“相父这里都还有些汝父寄过来的竹帛,汝不妨模仿一下汝父的字体。”
言罢,李翊转身来到刘禅身后。
握住他的手,教他写字。
同时代他写请罪书。
一边写,一边为他讲解为什么要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