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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任二话不说,带着亲兵就冲了过去。

他是从益州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心头有着一股强烈的信念。

那就是活着,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机会找魏人复仇!

才能够回到自己的益州家园。

张任怀中强烈的斗志,手中长枪依然凌厉无比,转眼就挑落三名吴军。

混战中,他瞥见远处楼船上的吕蒙。

当下也未多想,立即取过自己的铁胎弓。

张任匍匐着行进,将弓身抵在城垛缺口,用尽全力拉满。

喊一声,“着!”

“嗖——”

这一箭如流星般划过战场,正中吕蒙右肩。

箭势之猛,竟将这位东吴都督带得后退三步,撞断了船舷护栏。

“不好了,都督中箭了!”

吴军阵中顿时一片混乱,纷纷围了过来,保护吕蒙。

吕蒙咬牙折断箭杆,却发现箭头已经发黑。

原来是张任在箭上抹了粪毒。

此刻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欢呼。李严不知从哪找来一面残破的“汉”字旗,在箭楼上奋力挥舞。

满城百姓相和而歌,声浪竟压过了战场厮杀。

吕蒙面色铁青,知道今日难以取胜:

“鸣金收兵!”

随着退兵的锣声响起,吴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一匹受伤的战马在血泥中挣扎嘶鸣,拖着流出的肠子想要站起来。

马良瘫坐在女墙边,这才发现手中的鼓槌早已折断,掌心血肉模糊。

西沉的落日将城墙上的血迹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也照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

“我们……守住了……”

他喃喃道,泪水混着血水流下。

“万岁!万岁!万岁!”

很快,城头上爆发出了一阵狂烈的欢呼。

军士与百姓们打作一团,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尽管他们并没有真正击退吴军,但今天确实是吴军最有机会夺下江陵,夺下荆州的机会。

这一切,都多亏了张任那鬼使神差的一箭。

就在众人都围着张任,为他祝贺,称赞他的勇武之时。

张任却也只是挠挠头,表示他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看见吕蒙出现,尝试射了一箭。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一箭能将之射中,并重挫吴军士气。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江陵保卫战,不及挫败了吴人侵吞荆州的野心。

也展现了咱江陵人顽强的韧性。

是值得纪念,值得庆贺的一天!

……

吴军大帐内,血腥味与草药气混杂。

吕蒙赤着上身趴在榻上,军医正用烧红的匕首剜出肩头腐肉。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却硬是咬着一截木棍不发一声。

“嘶——”

当匕首第三次探入伤口时,程普忍不住别过头去。

帐内诸将只见那箭头带着块黑肉被挑出,落在铜盆里发出“当”的脆响声。

老军医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颤声说道:

“禀都督,粪毒已经入肉三分,若再强撑……”

南方湿气重,古代医疗卫生极差。

尤其是军中的卫生环境,堪称灾难。

所以一旦受伤了,是很容易伤口感染,引发病症的。

历史上很多人都是死于此,就比如前脚刚走的周瑜。

“住口!”

吕蒙吐出咬裂的木棍,挣扎着要起身。

“江陵已是强弩之末,岂可因我一人之故,而废江东大事!”

话音方落,一阵剧痛袭来,他猛地抓住榻边地图,竟将“江陵”二字扯得粉碎。

丁奉急忙按住他,劝道:

“都督!末将愿立军令状,明日必破此城!”

“您就听军医的话,在帐中休息吧!”

韩当直接跪地抱拳:

“某等随孙讨逆起兵时,都督还在读书呢!难道信不过老将?”

帐外忽传来喧哗。

原来是潘璋押着个五大绑的俘虏进来,众将目光纷纷向那俘虏望去。

潘璋乃解释道:

“禀都督,抓到个信使!”

说着抖开染血的绢书,

“赵云、潘濬已得知消息,正率军回援!”

吕蒙独眼骤缩,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忽然抓住程普的手:

“老将军……当年孙将军便是……”

程普会意,沉声道:

“明日寅时,老夫亲率死士登城。”

若午时未克……”

他解下腰间佩剑横于案上,“便以此剑自刎!”

诸将纷纷效仿,转眼间案上堆了七把佩剑。

烛火映着剑刃寒光,竟照得吕蒙面色愈发青白。

“好……好……”

吕蒙终于松口,却突然揪住军医衣领。

“但需将本督大帐移至阵前!若明日城破时我不能亲见……”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在军医前襟。

“我……死不瞑目!!!”

众将大惊。

老军医趁机将麻沸散灌入吕蒙口中,转头对程普耳语:

“都督这伤只能静养,一旦动气,伤口迸裂,只恐加剧粪毒。”

用专业话语说,就是伤口崩了,更容易感染。

就凭南方这湿气,即便静养都难保说不会感染,何况是军中。

“知道了!”

程普轻咽了一口口水,明天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天。

是他们吴人最后得到荆州的机会。

如果打不下来,非但吕蒙的身体熬不住。

而且赵云、潘濬回援的援军肯定也会赶到。

到时候,吴人就会被瓮中捉鳖,根本再无取胜之可能!

寅时三刻,江陵城头飘起了细雪。

当程普第三次组织冲锋时,发现云梯上的士卒动作越来越慢——

没有吕蒙压阵,吴军就像丢了魂似的。

显然,主帅的重伤,对士兵们的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的。

“加把劲!待破城后……”

老将军的激励声,忽然被一阵整齐的呐喊打断。

只见马良站在箭楼上,指挥着军民们拍盾高歌:

“白衣渡江想偷鸡——”

“折了都督烂肩泥——”

城下吴军一片哗然。

这俚俗小调用的是江东渔歌的调子,却把吕蒙的计谋唱成了笑话。

巳时末,吕蒙竟撑着病体来到阵前。

他肩上裹伤的素帛已染成褐红,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血脚印。

将士们在前线奋战,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养病。

眼见快到正午,却还未传来城破的消息。

这令吕蒙终于忍不住,主动出帐来,去前线查看战况如何。

“都督!”

丁奉见吕蒙至,急忙上前去扶。

吕蒙却推开他,独眼死死盯着城头。

那里又传来新的歌谣:

“李郎妙计传天下——”

“吕蒙学来像王八——”

“噗!”

吕蒙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衣甲。

他颤抖着指向城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不明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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