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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李翊是怎么跟手下人相处,是怎么吩咐他们做事,给他们安排任务,以及赏罚的。

三年了……

李治的心智已非孩童时可比,李翊必须看看他是变得否更加成熟稳重了。

李治挺直腰背,声音清亮:

“父亲与皇后娘娘的对话,孩儿觉得不外乎是《韩非子》中的一句话。”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

“两者是一个道理。”

“父亲想要论证的是,身份与权力之间的关係,对吗?”

李翊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却未置可否。

李治见状,追问道:

“那权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父亲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紧握不放?”

夜风拂过庭院,竹影婆娑。

李翊沉默片刻,道:

“这个问题,为父不能回答你。”

“你需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那孩儿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洛阳南郊新起了一间纸坊。”

李翊指向城南方向,“明日你就去那里做工。”

袁莹闻言,脸色骤变:

“夫君!治儿才十二岁,怎能与那些黔首匹夫一同劳作?”

李翊看向妻子,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治儿九岁时,我便带他去衙署旁听政务,他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亲身体验,方能刻骨铭心。”

他转向李治,肃然道:

“记住,到了工坊,不许透露说你是我的儿子。”

袁莹急得眼眶发红:

“可治儿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李治却拉住母亲的手,眼中闪烁著好奇与坚定:

“母亲,让孩儿试试吧。”

袁莹看著儿子稚嫩却坚毅的脸庞,又望向丈夫不容反驳的神情,最终长嘆一声:

“罢了……但你得答应我。”

“若实在受不了,就立即回来。”

李翊微微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肩:

“善!这才是我李翊的儿子。”

话落,又看向袁莹:

“你替治儿收拾些细软,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话落,便准备出门了。

麋贞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夫君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儿?”

“进宫,面圣!”

这丟下短短的四个字,李翊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夫人。”

桃红走过来,挽著麋贞的胳膊,轻声安慰她。

麋贞不发一言,望著案前熬得八宝粥,將粥杵隨手一搁。

“看来今日这粥是白熬了!”

“夫人莫气,等相爷回来再吃罢。”

“……呵,他若是进宫面圣,那必然是要聊到深夜的。”

说著,麋贞偏过头去,对桃红吩咐道:

“去把姊妹们都叫来,我们自己把粥吃了。”

“……喏。”

桃红喏喏称是,又望了眼屋渐行渐远的背影,嘆了口气。

“相爷,唉……”

未央宫外,风霜卷著落叶扫过玉阶。

李翊刚至殿前,值守的小黄门便堆著笑脸迎上来:

“相爷来了!陛下正在里头批奏章呢,您直接进去便是。”

李翊挑眉,故意道:

“若是陛下此刻不想见人,本相这般闯进去,你就不怕被治个纠察不严的『擅放之罪』么?”

小黄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相爷说笑了!陛下谁都可能不见,唯独不会不见您哪!”

“何况陛下早就叮嘱过奴婢,相爷求见,无需通稟。”

“您既是亲自,儘管进去便是。”

“奴婢能有幸和您搭上话,那也是奴婢的福气。”

呵呵。

李翊摇头轻笑,他算是明白皇帝身边的太监为什么得宠了。

旋即,拂袖迈入殿中。

殿內烛火通明,刘备正伏案疾书,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忽听脚步声近,头也不抬便斥道:

“朕不是说过——”

“说过不见任何人?”

李翊笑吟吟地立在阶下。

刘备猛地抬头,笔毫在奏摺上拖出一道墨痕。

见是李翊,他紧绷的面容顿时舒展,隨手將笔一掷:

“是丞相啊!快,赐座!”

侍从连忙搬来茵褥,李翊却不急著坐,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臣带了城南老铺的胡麻饼,陛下用些点心再批不迟。”

刘备接过尚带余温的饼,忽然觉得腹中空空,咬了一大口才道。

“爱卿此来有何要事?”

李翊盘腿坐下:

“臣听闻……陛下与皇后娘娘有些不愉快?”

刘备咀嚼的动作一顿,鬍鬚上沾著饼屑。

“是她去找你的罢?”

“哼!朕日理万机,她偏要朕陪著说些家长里短……”

说著重重拍案,震得茶盏叮噹响。

“荆州水患的摺子还没看完,益州的军报又堆了三尺高!”

“须知朕的时间是有限的,哪里有空去聊这些?”

李翊慢条斯理地给刘备斟了杯茶。

“那此刻陛下与臣閒谈,岂不也是在耽误朝政?”

“这如何一样!”

刘备咽下饼子,声音陡然提高。

“皇后絮叨的无非是御园新开了海棠,哪个宫女手脚不勤。”

“可丞相你——”

他眼中忽然泛起光彩,“你来找朕聊的,必然是国事,正事,而不是那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即便不是什么正事,那也必然是一些豪气纵横之事。”

“朕听了很是受用,岂非胜过与妇人聊白?”

一跟李翊聊天,刘备便似换了个人般,神采飞扬。

殿外传来更鼓声,刘备这才惊觉已是辰时。

不知不觉,他居然通宵批了一夜的奏摺。

他望著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又看向李翊。

暗想,李翊是一大早起来便来找自己。

还是他昨夜也熬了一晚上未睡,在忙自己的事呢?

毕竟袁瑛如果真的去找了,那时间段必然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念及此,刘备竟有些哭笑不得。

“说来也怪,与卿聊这半晌,朕反倒觉得神清气爽,未知疲倦。”

李翊举杯轻笑:

“所以陛下恼的不是说话,而是说话之人。”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皇后深居后宫,眼中所见不过方寸之地,自然只能聊些家长里短。”

刘备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杯沿,忽问:

“丞相今日进宫,就只为说这个?”

“臣是来请陛下用早膳的。”

李翊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值守的小黄门说,您已忙了一晚上。”

“国事虽重,但宜保重龙体。”

“否则陛下有失,汉室江山必然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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