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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困厄,竟至众叛亲离!”

成公英上前低声道:

“田乐家小尚在府中……明公是否?”

韩遂猛然转身,白发在晨风中乱舞:

“不可妄动!派兵将之保护起来!”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没脑子的西凉蛮子。

韩遂其实一个相当狡猾的老狐狸。

历史上,曹操将韩遂的子孙在京师的人全部诛杀,并亲自写信给阎行。

说明了阎行的父亲正被关押,并以此来威胁阎行。

韩遂听说阎行的父亲还活着,便想要让他一同遇害,以此来坚定阎行的意志。

于是强行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阎行,阎行不得已而娶韩遂女。

曹操因此果然怀疑阎行。

田乐家眷也是同理。

在韩遂看来,如果自己因他叛变之事迁怒其家眷,将之杀害。

那肯定更会坚定田乐对抗自己的决心。

反之,将之保护起来。

便能够使田乐掣肘,在对抗自己时心存顾虑了。

“喏!”

成公英领命,又接着问道:

“目今人心不宁,凉州众人皆心怀鬼胎。”

“韩公意欲何为?”

韩遂有些颓然地说道:

“今欲携家眷投西南入蜀,投奔曹操。”

“公英看是如何?”

成公英闻言变色,单膝跪地,劝道:

“不可!明公兴兵三十载,威震陇右。”

“岂能因小挫而委身事仇?”

见韩遂沉默,又进言道:

“马超孤军深入,粮草不继,必不能久持。”

“且刘备又不能亲至,何惧之有?”

“加上羌中尚有我等旧部,未尝不可行。”

韩遂从其言,遂没有放弃陇西。

继续联络当地的羌酋,组织力量反击汉军。

话分两头,

汉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马超正与诸将议事,忽闻亲兵来报——

“西平叛将田乐率十余骑来投!”

众将纷纷劝道:

“此乃背主之贼,反复无常,未可轻信,不如斩首示众。”

马超却道,“今彼穷来投,不可不用。”

于是命人接见田乐。

帐帘掀起,田乐蓬头跣足而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罪将愿为将军前驱,助将军收复汉阳三郡。”

马超大喜,道:

“将军在凉州用事二十年,有将军相助。”

“超大事可成矣!”

话落,即用田乐为先锋。

夜深人静时,或有人执烛进言曰:

“田乐家眷俱在西平,恐其心不诚。”

马超闻言,果然心思疑虑。

翌日晨鼓方歇,马超召田乐至校场。

田乐披甲而来,却见向导旌旗已易主,于是惊问其故。

马超负手而立:

“思及将军骨肉在敌手,未敢轻用耳。”

“骠骑将军!”

“大丈夫行事,当分轻重。”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今乐能为国家效力,如何能够顾及私情?”

“妻子父母,就当田某从来未有过罢!”

唯恐马超仍然不信任自己,于是命人将自己的小妾带过来。

“此妇所生逆子正在韩营!”

话落,田乐拔剑出鞘,寒光闪过。

那小妾惨叫一声,应声倒地,鲜血染红黄土。

周围将领,无不惊愕。

马超遂不疑田乐忠心,用他为先锋向导,驱兵大进。

汉阳三郡将士,皆畏汉军兵锋。

兼之又有田乐为向导,马超未费太大功夫,便接连收复了汉阳、扶风、安定三郡。

算是为国家收复了小半个凉州。

不过对于汉朝最重要的还是韩遂目前所在的陇西。

因为陇西对关中地区形成了天然的俯攻态势。

控制陇西,即可顺势威胁关中。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北伐时,陇西响应,震动长安的原因。

本着一鼓作气的原则,马超借着收复汉阳三郡的大胜之姿。

乘胜追击,猛攻陇西。

不想却遭到了韩遂与羌人的奋力抵抗。

眼看隆冬将至,汉军军旅困苦。

马超只得整军回营,退回长安。

但不管怎么说,此役至少实打实地为国家收复了凉州三郡,于国有功。

刘备颁诏表扬,然后重赏马超一军。

不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凉州不难打,难得是怎么安定这里。

特殊的地域环境,特殊的民族纽带。

只要统治者稍微管理不当,又是一场大规模叛乱。

到时候再出兵平叛,收复,再叛,便陷入了死循环。

中间金钱、人力却白白浪费了。

所以常说凉州问题,是东汉政府最为头疼的问题。

关于委任谁来治理凉州,朝廷一时间不能决。

能力强的,不愿意去。

职位低愿意去的,能力有不太够。

所以“凉州”一事,暂时在洛阳搁置了。

……

这日,洛阳城,暮春时节。

桃已谢,柳絮纷飞,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李翊自朝中归来,他身着官袍,腰悬玉带。

面容肃穆,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车轿刚至府前,便听得一阵争执之声。

“相爷有令,概不收礼,您请回吧!”

家仆老赵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

“老丈,在下并非行贿,只是略表心意……”

一个中年男子低声下气地解释。

李翊掀开轿帘,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被拦在门外。

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面色焦急。

那人见轿中之人气度不凡,连忙躬身行礼。

老赵回头见是李翊,慌忙跪倒:

“相爷回来了!”

“这人非要送礼,小的按您的规矩拦着,他却纠缠不休。”

李翊缓步下轿,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继而笑道: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来者即是客,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请进府一叙。”

那人与老赵俱是一愣。

老赵迟疑道:“相爷,这……”

“无妨。”李翊摆摆手,“备茶。”

入得厅堂,分宾主落座。

侍女奉上茶汤,李翊这才细细打量来人。

只见其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手指关节粗大,显是常年劳碌之人。

“在下张诚,洛阳城西木材行的东家,冒昧打扰相爷,实在惶恐。”

那人起身再拜。

李翊轻啜一口茶汤,温言道:

“张东家不必多礼。”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诚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方道:

“实不相瞒,小人的木材行近日被官府征用,说是要为皇家修建离宫。”

“这本是光耀门楣之事,奈何官府所给银钱不足成本之半。”

“小人虽微有家财,可若长次下去,小人一家老小恐也要流落街头。”

李翊眉头微蹙:

“此事可曾向有司申诉?”

“申诉数次,皆如石沉大海。”

张诚苦笑,“听闻相爷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故斗胆前来……”

至此处,张诚将手中锦盒奉上。

“此乃家传玉佩一枚,虽非‘贵重’之物,却是在下一片心意,还望相爷照拂一二。”

张诚刻意将“贵重”二字说得很轻。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张诚知道李翊的名声,这才故意说它只是寻常玉佩。

李翊目光落在锦盒上,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接过:

“此事本相已知晓,明日便命人查办。”

“张东主且安心回去,三日内必有答复。”

张诚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相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送走张诚后,李翊独坐厅中,手指轻叩锦盒,若有所思。

忽闻环佩叮当,一阵幽香袭来,却是夫人麋贞自内室转出。

“夫君今日怎生破例收了礼物?”

麋贞蛾眉微蹙,语带疑惑。

她身着淡绿罗裙,发髻高挽。

虽已年过三旬,却仍不减当年风姿。

李翊示意夫人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夫人且坐,容我慢慢道来。”

麋贞接过茶盏,却不饮用,只是凝视丈夫:

“自徐州追随主公至今,夫君向来清廉自守,门庭如洗。”

“今日之举,实在令妾身不解。”

麋贞本就是富贵出身,寻常财物岂能动她心弦?

所以李翊定下的拒不收礼的规矩,她是相当赞同的。

本来他们家就不缺这些物什,收了反而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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