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咬牙上马,勒韁后退。
谷利高呼提醒:
“大王记取——马跃之时须俯身抱颈!”
远处传来震天喊杀声,凌操率残部已与甘寧接战。
老將军白须染血,仍大呼酣战:
“来者止步!此路不通!”
甘寧挥刀冷笑:
“那某只好从汝之尸体上踏过去了,老匹夫!”
长刀如风,直取凌操咽喉。
这边孙权已退至三十步外,猛夹马腹。
那匹快航良驹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向断桥。
谷利看准时机,扬鞭狠抽马臀,暴喝:
“跃!”
只见骏马前蹄腾空,孙权紧抱马颈,紫髯飘扬。
剎那间马身如虹,竟凌空飞越十丈河面!
南岸吴军齐声惊呼,眼见马蹄堪堪搭上南岸碎石。
孙权顺势滚落,被眾將急忙扶起。
“大王受惊!”
“大王受惊!我等护驾来迟。”
眾吴將纷纷围住孙权,关心他的安危。
孙权惊魂未定,还是沉住气说道:
“……孤无碍。”
“快!传令让还未走远的將军赶回来救援。”
“还有许多將士没能过河,孤不能弃其而去。”
吴军最精锐的部曲与最优秀的战將,都在河对岸为孙权的逃生拼命。
孙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们。
“主公!”
北岸凌操遥见孙权脱险,老怀大慰。
稍一分神,甘寧长刀已砍入肩胛。
立时现出万点桃红。
“父亲!”
凌统见状,肝胆俱裂,眼泪夺眶而出。
正要回救,却被张辽亲兵团团围住。
凌操拄刀跪地,血染征袍,仍厉声喝道:
“统儿勿顾老夫!”
“护主……护主……”
话音未落,甘寧第二刀已至,老將军轰然倒地。
“甘兴霸!!”
凌统双目赤红,如疯虎般突入敌阵。
“你还我父亲命来!!!”
双戟翻飞,连斩七名汉军,直取甘寧。
甘寧挺刀架住双戟,冷笑道:
“小贼,汝父不识时务,汝亦欲寻死耶?”
“莫急莫哭,这便送你父子下去团聚。”
“甘某的刀——很快!”
凌统怒髮衝冠:
“狗贼!纳命来!”
凌统似疯了般,双戟狂舞,招式愈发凌厉。
甘寧一时竟被逼退三步,心中暗惊:
“此子勇烈,更胜其父!”
此时凌家三百亲兵已折损大半,河岸尸骸枕藉。
张辽见状,亲率精锐围来:
“生擒凌统!”
凌统浑身浴血,甲冑破碎,仍死战不退。
亲兵队长大呼:
“少將军速退!某等断后!”
他们都是凌家的宗族部曲,对凌家父子绝对忠心。
也相当於是死士。
值此危难之刻,他们绝对不能允许凌家人全部战死。
必须保存凌家血脉!
言罢,亲兵队长率最后数十人结阵迎敌。
顷刻间,尽数战死!
南岸忽闻鼓声震天,却是贺齐率三千援军赶到。
贺齐望见北岸惨状,急令:
“弓弩手掩护!舢板速往接应!”
凌统独战群敌,忽觉背后河风凛冽——竟已被逼至绝境。
张辽惜才,立马高坡,沉声道:
“那小將,降了吧!”
“趁早归顺朝廷,与我等一同匡扶大汉河山!”
凌统仰天大笑,愴然道:
“吴越男儿,寧死不降!”
言罢,反手割断鎧甲系带,纵身跃入湍流。
“不好!”
甘寧见凌统要跑,疾呼:“放箭!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凌统却已没入水中。
张辽抬手止住弓箭手,嘆道:
“真虎將也!”
贺齐在南岸见状,急令善泅者下水接应。
忽见下游处有人攀住礁石,正是凌统。
他竟负甲泅渡三十丈,被救起时十指尽裂,仍紧握双戟不松。
此时汉军阵中鸣金声起。
却是张辽望见吴军大部队旌旗已现,遂下令收兵。
甘寧不甘地望著南岸:
“將军,何不乘胜追击?”
张辽摇头:
“此役已杀大量吴军精锐,吴军损失惨重。”
“且以七千破十万,足已威震江东。”
“今吴军復来,恐合肥有失。”
“不若见好就收,退回城去。”
遂率军徐徐退入城中。
贺齐见汉军退去,亲率五百敢死渡过残桥,打扫战场。
士卒忽捧一物来报,“將军请看!”
竟是孙权遗落的紫金盔缨。
贺齐郑重收好,又见凌操尸身不倒,倚枪而立,双目圆睁。
贺齐含泪抚其目:
“老將军放心,主公已安,少將军得存。”
凌操尸身这才缓缓倒下。
……
是夜,合肥城內,灯火通明。
张辽端坐於军帐之中,眾將分列两侧。
酒肉满案,庆贺大胜。
然而,张辽眉宇间却隱有一丝憾色。
他放下酒樽,环视诸將,沉声道:
“今日一战,虽破吴军。”
“然有一事,吾心难安。”
甘寧抱拳问,“將军何忧?”
张辽沉吟片刻,挥手令左右押上几名吴军降卒,问道:
“汝等可知,今日逍遥津北岸,有一紫髯將军。”
“上身长而下身短,善骑射,此人是谁?”
降卒伏地战慄,不敢隱瞒,答道:
“回將军,此乃……吴王孙权。”
帐中骤然一静。
“孙权?!”周泰拍案而起,鬚髮皆张,“竟是孙权亲临?”
张辽长嘆一声,闭目摇头:
“吾早该想到!紫罗伞盖,华服锦袍,非吴王而谁?”
“若早知是他,纵使千军万马,亦当擒之!”
“惜哉!痛哉!”
这是张辽一生中,最接近生擒孙权的机会。
但因为在阵中没能认出孙权,而使其逃走。
有人问,张辽八百人突袭孙权车盖时,不是见过他吗?
而且还让孙权下来单挑,张辽怎么会认不出孙权来呢?
按后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