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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既能驻足聆听,必是知音。”

“但说无妨。”

刘理直起身来,月光照见他眉目清朗。

“此曲初如空谷幽兰,后似困兽低鸣。”

“尤其『商』音多用颤指,显是曲中人有难言之隱。”

说著,顿了顿,“这般无奈,倒像是……对命运的妥协。”

茶盏在少女手中微微一颤。

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束玉冠、著锦袍的年轻人,忽莞尔一笑:

“不想今日得遇知音,竟在自家院中。”

说罢,盈盈下拜。

“陈府嫡女陈瑶,见过梁王殿下。”

刘理神色一肃,郑重还礼:

“原是陈小姐。”

“孤冒昧打扰,实在失礼。”

话未说完,便欲退去。

“殿下且慢。”

陈瑶唤住他,眼波流转间竟带了几分俏皮。

“此时四下无人,或许……你可唤我闺名?”

夜风拂过,一片海棠落在石案上。

刘理犹豫片刻,轻声道:

“瑶……姑娘。”

“公子。”

陈瑶抿嘴一笑,示意他坐在对面石凳上。

茶烟裊裊中,陈瑶抚过琴身,幽幽嘆道:

“方才公子听出的无奈,確是我心中所感。”

她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帅帐。

“我自幼便想成为父亲骄傲,可他眼中只有军国大事。”

“女儿身……终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刘理凝视她眉间轻愁,问道:

“所以姑娘的琴音里,才有那般不甘?”

“公子聪慧。”

陈瑶苦笑,“我常羡《诗经》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纯粹。”

“可似我这等人家……”

她指尖无意识划过琴弦,发出清越泛音。

“父亲欲將我嫁入京城高门。”

“远离淮南故土,与素未谋面之人结髮终生。”

一片雪飘入亭中,落在琴徽之上。

刘理忽然想起自己离开梁国前,诸葛均曾意味深长的叮嘱:

“殿下,此去淮南,须留意陈氏嫡女。”

当时只道是寻常关照,此刻却如雷贯耳。

“那瑶姑娘可曾……有心仪之人?”

话一出口,刘理便后悔唐突。

陈瑶却未羞恼,只摇头轻嘆:

“深闺女子,见过的郎君不过父兄幕僚。”

“倒是……”

她抬眼直视刘理,“公子贵为亲王,想必早有良配?”

“孤自幼便被封到梁国,学习政务,哪有心思想这些。”

刘理自嘲一笑,忽见陈瑶袖口露出一角诗笺。

“这是……?”

陈瑶慌忙掩袖,却已来不及。

刘理眼尖,瞥见“愿得一心人”几字,正是卓文君《白头吟》中的句子。

二人一时无言。

“瑶姑娘不必过於伤怀。”

刘理忙转移话题,轻抚石案上的雪痕。

“孤九岁时就封梁国,离京那日,抱著母后的裙角哭到气绝。”

陈瑶驀然抬头,有些哑然:

“这般小的年纪,陛下怎忍心……”

“呵,帝王家事,何谈忍心?”

刘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当时姨夫抱著我登上马车,说『梁王可知为何非要就藩?时,』我自然不懂。”

“他说这是为了太子兄长能安稳坐江山——”

“诸侯王久居京城,难免结党。”

那一天,刘理年仅九岁便知道诸侯王为什么要被封出去。

因为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不能让藩王留在京中积累人脉。

夜风骤紧,吹得亭角铜铃叮咚作响。

陈瑶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我原以为自己命如飘萍,不想殿下也……”

“孤比姑娘强些,至少封地还算富庶。”

刘理望向北方,慨嘆道:

“只是每年除夕宴,看著太子兄长坐在父皇右手边,而孤的席位远在殿门……”

他忽然住口,摇头笑道:

“嗨,说这些作甚。”

一片枯叶打著旋落在琴弦上。

陈瑶轻声问道:

“那殿下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读书。”

刘理眼中忽然有了光彩。

“姨夫、姨母每月遣人送书,从《左传》到《商君书》。”

“后来才明白——”

“所谓『制衡』二字,世间苦难,多半源於此。”

陈瑶沉吟半晌,旋即又问:

“所以殿下觉得……努力有用么?”

“哈!”

刘理突然笑出声,惊起檐下棲鸟。

“孤六岁习剑,十岁通《论语》,十五岁能辩江淮漕运利弊。”

“可那又如何?”

他摇手一指向帅帐方向。

“陈將军二十余年经营淮南,如今不也要受我这黄口小儿节制?”

月光被云层遮蔽,亭中顿时昏暗。

陈瑶看见年轻人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困兽的倔强。

“有时候孤觉得,努力是最不值钱的。”

刘理摩挲著腰间玉佩,“寒窗十年,不及投个好胎。”

“就像……”

他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雪,“这雪落在梅上便是风雅,落在泥里便成了污浊。”

陈瑶心头一震。

她从未想过,这个在宴席上谈笑风生的亲王,竟藏著这般锐利的清醒。

正欲回应,忽闻远处传来巡夜梆子声。

“三更了。”

刘理起身拂去衣上落雪,“瑶姑娘且记住——”

他停顿片刻,声音轻柔下来。

“生在笼中的鸟,也能把羽毛长得漂亮些。”

“哦,对了。”

方走两步,刘理突然回头。

“若有机会,孤想再听你抚琴。”

月光下,陈瑶耳垂微红,低声道:

“后日此时,我仍在此处练琴。”

说罢,抱起古琴快步离去,蓝白裙裾在雪地上拖出浅浅痕跡。

刘理独立亭中,忽见石案下遗落一方素帕。

拾起细看,角上绣著小小的“瑶”字,幽兰暗香犹存。

……

洛阳,京城。

虽然刘备几个都上了战场,但太子刘禪並没有去。

这並不是刘备不给刘禪歷练的机会。

像刘禪提出去河南巡县这种事,刘备可以同意他去。

但去前线打仗这种事,刘备不能放行。

因为他知道打仗有多危险,死亡率有多高。

太子又叫“国本”,是绝对不可轻动的。

因为万一哪一天老皇帝突然死了,太子又不在京中的话。

那么国家立马就会迎来一场巨大的浩劫,即便最理想的情况,那也是会有一场政治变动。

一个很经典的例子就是晋国申生之死。

他爹晋献公想要废了他,首先一步就是让他出外统军,坐镇曲沃。

当时有个大臣就担忧申生的下场。

因为想培养太子就应该带在身边熟悉政务、悉心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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