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魏军拔营退去。
诸葛亮登城望远,见魏军火把如长龙渐次远去,乃对左右嘆道:
“司马懿知进退,真俊杰也。”
“然其必復来,诸君不可懈怠。”
隨后,诸葛亮又带著李严巡视新垦的屯田。
麦浪翻滚,一望无际。
李严喜道:
“今岁若无大灾,丰收已成定局。”
“都督之策,虽萧何復生不能过也。”
诸葛亮遥望西天流云,喃喃道:
“粮草虽足,人心未附。”
“雍凉地广人稀,非十年生聚不能恢復元气。”
“况司马懿来年必举国而来,我以关中之地相抗,未可轻视也。”
李严一怔,问道:
“即便兵威有挫,不还有朝廷支援吗?”
诸葛亮望他一眼,笑道:
“朝廷岂能在边境常年屯驻重兵?”
“永和年间,朝廷为平羌乱,耗资八十亿钱。”
“如此巨费,任何国家也经受不起。”
“何况如今朝廷正在征伐吴国,待灭吴之后,也需在那里留有重兵,以稳定统治。”
李严听完诸葛亮的陈述,自觉压力山大。
只能也无奈地感慨一句:
“但愿早日灭吴,使朝廷多关注咱们西边儿战事吧。”
毫无疑问,江南战事分走了朝廷绝大部分注意力。
朝廷无论是资源还是人手,都大规模地往江南倾斜。
雍凉地区本就贫瘠,除了军务外,实在没什么值得朝廷注意的。
倒是逐渐发展起来的江南地区,让朝中很多权贵意识到了一个吃肉喝汤的大好机会。
“快了,很快就到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笑道。
……
章武九年,春。
长江北岸旌旗蔽日,连营百里。
汉征南將军陈登独立高台,远眺江面。
江风猎猎,吹动他玄色的战袍,却吹不散眉间凝重。
“……將军,各军已集结完毕。”
副將呈上兵册。
“河北军张郃、河南军高顺、青徐军臧霸、荆州军黄忠、淮南军本部,共计二十万眾。”
善!
陈登微微頷首,目光仍锁在滔滔江水之上。
“朝廷犒赏的牛羊可还有剩余?”
“尚余千来头。”
“全部宰杀,令將士饱餐。”
陈登顿了顿。
“將酒也分下去,每人一碗。”
副將愕然,有些迟疑地劝道:
“將军,明日大战,饮酒恐会误事。”
“寒冬方过,江水犹寒。”
陈登转身,目光如电,“让將士们暖暖身子吧。”
是夜,
北岸火把如星,烤肉香气瀰漫全军。
將士们围坐篝火旁,大块吃肉,碗中浊酒荡漾著火光。
酒至半酣,陈登登台击鼓。
鼓声震天,万眾肃然。
“將士们!”
陈登声如洪钟,“去岁寒冬,粮草不继,尔等忍飢受冻,某皆知之。”
“今春汛將至,天赐良机。”
“正当渡江诛逆,復我河山!”
台下寂静片刻,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诛吴贼!收河山!!”
陈登抬手压下喧譁,继续说道:
“大丈夫立世,所求不过拜將封侯,荣妻荫子。”
“今功名已在眼前,唯看诸位敢取否?”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此去或马革裹尸,尔等敢否?”
“敢!敢!敢!”
二十万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陈登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的面孔,缓缓道:
“既如此,饱食整装。”
“待明日汛至,全军渡江!!”
当汉军备战之时,江南吴营却是一片惶然。
吴军主帅孙韶望著军报,手指微颤。
帐帘掀动,朱然疾步入內:
“都督,各地民变愈烈,若再调兵平叛,恐生大乱!”
孙韶掷下军报,嘆道:
“汉军二十万陈兵北岸,明日便要渡江。”
“此时不平叛则失民心,不分兵则难御敌,如之奈何?”
朱然趋前低声道:
“去岁为筹军粮,强征民粮,已失民心。”
“今若再弃平叛,江南恐非我有。”
孙韶猛然起身:
“江北之敌,明日即至。”
“若江防失守,纵有江南,復有何用?”
隨即下令,“即刻调回所有平叛兵马,加强江防。”
“沿江烽燧加倍,所有战船集结夏口。”
朱然欲言又止,终是领命而去。
是夜,长江两岸,两军皆彻夜未眠。
北岸汉军整备舟楫,检查弓弩。
南岸吴军加固工事,布置防线。
比及黎明时分,春汛如期而至。
江水暴涨,波涛汹涌,如万马奔腾。
陈登亲临江边,见江水湍急,不禁仰天大笑:
“天助我也!”
“汛水虽险,正可顺流直下,速抵南岸!”
左右將领皆面露忧色。
参军諫道:“將军,水势过急,舟楫恐难控制。”
陈登执鞭指江,厉喝道:
“昔日光武渡滹沱,水坚如石。”
“今日某渡长江,岂畏波涛?速传令五军齐发!”
“休得怠慢,违令者斩!”
霎时间,北岸鼓角震天。
张郃率河北军为左翼,高顺领河南军为右翼。
臧霸青徐军迂迴上游,黄忠荆州军为后翼。
陈登自领淮南军,直扑濡须口。
千帆竞渡,如离弦之箭。
孙韶早在南岸严阵以待,见汉军来势,急令吴军水师出击。
两军在江心相遇,顿时箭如飞蝗。
陈登立於楼船之上,见吴军战船灵活,遂下令:
“连舟结阵,以稳制快!”
汉军以大船相连,结成水上堡垒。
吴军虽勇,却难撼动。
孙韶见状,亲率精锐冲阵。
吴军士卒皆选善泅者,跃上汉船廝杀。
一时间,
江面上刀光剑影,血染波涛。
陈登在楼船上观战,见双方精锐互搏,伤亡相当,乃对左右道:
“……吴军果有豪勇之士。”
“然彼以饥饉之师,抗我饱食之卒,岂能久持?”
果不出陈元龙所料,
约莫战至一个时辰,吴军锐气渐衰。
汉军因去冬饱食牛羊肉,体力充沛,越战越勇。
不少吴军力竭落水,在冰冷江中挣扎沉没。
孙韶见前锋尽歿,急令后退:
“速退南岸,凭岸固守!”
由於在第二轮交锋上很快就败下阵来,不少人落入水中淹死、冻死。
汉军趁著胜利,继续往前推进战线。
吴军上下人心离散,士气低迷,不断向后退。
孙韶眼看汉军势不可挡,这才不得不下令吴军退回南岸。
想在岸上摆下阵型,阻止汉军登陆。
然而,
吴军败退途中,许多被强征的士卒纷纷跳船逃生。
孙韶大怒,令亲兵斩杀逃兵,方才勉强稳住阵脚。
及至南岸,吴军仓促列阵。
然军心已乱,士卒窃窃私语,皆有惧色。
显然,因为此次临阵叛乱。
吴军又错过了组织防御汉军登陆的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
战阵之上,是不容许犯一丝一毫错误的。
而机会也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陈登在船上见吴军阵型散乱,立即下令:
“投石机准备,猛击岸上!”
汉军大船上的投石机齐发,巨石如雨点般砸向南岸。
吴军无处躲避,死伤惨重。
“登陆!”
陈登挥剑下令。
汉军乘势登陆,如潮水般涌上南岸。
吴军本已士气低迷,见汉军势不可挡,纷纷溃逃。
孙韶连斩数人,仍不能止住败势,只得隨败军后退。
汉军將领张郃驰至陈登面前:
“將军,吴军已溃,请许末將率铁骑追击,必擒孙韶!”
眾將皆请战,声如雷动。
陈登却摇头:
“不可!”
“我军方登陆,立足未稳。”
“二十万大军渡江,首尾不能相顾。”
“若贪功冒进,恐为所乘。”
遂传令各部:
“整军列阵,清点人数,巩固滩头。”
“违令擅进者斩!”
至暮色降临,汉军已完全控制濡须口南岸。
江面上舟楫往来,陆续运送后续部队登陆。
陈登登高望远,见江南大地暮靄沉沉,对左右嘆道:
“今日虽胜,然江南民心未附。”
“孙韶虽败,吴地山川险阻仍在。”
“诸君不可轻敌。”
是夜,
汉军扎营江岸,灯火连绵数十里。
吴军败退三十里,方收拢残兵。
孙韶清点人马,损失三成有余,且粮草器械尽失。
部將建议:
“不如退守建业,凭城固守。”
孙韶喟然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