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坊间也有不少传言说李翊是“权臣”,虽然事实也確实如此。
眾世家代表,靠著捐物资,博得了一些“官营企业”的经验资格。
战时、战后都捐了不少款。
但他们真正关心的,还是陈登会当多久的首相。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登是一定会坚决惯行李翊新政的。
李翊指节轻叩案几,仰天大笑道:
“伯覦何其谬哉!”
“老夫没有任何的那个意思。”
“汉律明载:首相择选当依內阁法。”
“吾所言者,乃期许非钦定也。”腰间九龙佩隨著笑声琅琅相击,竟压过了殿外更漏之声。
“然相爷方才明言……”
卫覬还欲爭辩,却被李翊振袖打断。
“若足下必欲问支持与否——”
李翊倏然敛笑,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吾確支持陈公!”
“老夫可以明確告诉尔等!我支持。”
“然此支持乃依法而立,非私相授受也!”
话音未落,末席忽有一少年推案而起。
竟是弘农王氏的代表王濬。
王濬来自弘农湖人。
非是洛杉磯湖人,乃弘农郡湖人县也。
各家族代表,大多是年长之辈,惟王濬最为年轻。
他出身於世代为二千石的官吏之家。
家族代代都有人在朝中作官。
是並不逊色於弘农杨氏的豪门。
而王濬自小博通典籍,姿貌俊美。
爽朗旷达,恢宏有大志。
同时,他也是西晋名臣,参加过灭吴之战的晋朝名將。
十年前,刘备刚刚入驻洛阳时,百废待兴。
王家也是积极出力,出人出钱,积极帮忙营建宫室。
因为这次合理的入股,王家进一步巩固了在弘农的地位。
王濬作为家族中的青年才俊,也是年纪轻轻就担任了河东从事。
“李相……”
少年甫一开口,即被李翊以手势止住。
“观诸君皆世家俊杰,何不效锥刺股之苦读?”、
李翊背著手,冷冷笑道:
“老夫纵横四海时,袁本初盘踞河北,孙伯符啸傲江东,曹孟德虎踞中原——”
“便是禰正平那般狂士,亦曾与吾坐论天下!”
陈登轻叩玉冠,望一眼內阁诸臣,都在那里冷笑。
王濬面红耳赤欲辩,却见李翊屈指弹向青铜烛树,灯焰应声摇曳。
“吾何以设科举?正为破门阀之壅塞!”
李翊踏著满地光影踱步,“若任由豪族举荐,岂非使寒门永无出头之日?”
“诸君自詡聪明,却不见黄河改道之势乎?”
“你们啊,你们这些世家豪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
“但我感觉你们应当多读点书,因为你们问出来的问题实在是太幼稚了。”
“你们太过自以为是,自己觉得自己很聪明。”
王濬、卫覬被懟的面面相覷,怔怔著还想开口。
却完全被李翊的气场所震慑,完全成了李翊的个人演讲。
卫覬方欲开口,李翊忽返身指其鼻尖:
“我不是从政者,因为今天我已经退了。”
“老夫本欲效张子房辟穀修道,奈何见诸君稚若蒙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唯见陈登悠然起身,举杯道:
“诸君何惊?李相不过笑谈耳——”
“来!奏乐!”
编钟再响时,再无人敢回话了。
次日,早朝。
百官著朝服垂首而立,看著首相李翊將相印交予陈登。
玉阶之上,刘备眼角细纹在晨曦中若隱若现,忽开口打破静寂:
“且慢!”
满朝朱紫俱惊抬头,见天子步下台阶,亲手扶起跪受相印的陈登。
却又转向李翊嘆道:
“……子玉可知昨夜观星台奏报?”
“荧惑守心,彗星经天。”
“值此多事之秋,朕实不忍见卿就此归隱林泉。”
说著,刘备又面向群臣,说道:
“昨夜高祖给朕託梦,告诉朕不能失去一紫微星。”
“尔等说是也不是?”
群臣一愣,顿时明白了刘备的暗示之语。
庞统率先出班,玉笏在掌心叩出清响:
“李相十载执政,府库粮仓倍增之数。”
“刑狱讼案减半之绩,此乃天道可鑑!”
话音未落,刘曄也捧著竹简疾步上前:
“去岁三百七十九县考绩,上优者皆在李相新政推行之地!”
张郃也赶忙从武官队列中走出,铁甲鏗鏘作响:
“臣愿以江南军功作保!”
“若无李相居中调度,指挥分明,征南战事岂能如此顺利?”
言毕,竟单膝跪地。
站出来帮李翊说话的,都是李翊的死党,也有不少他的门生。
李翊退了,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惶恐的,因为失去了一座靠山。
眼见刘备暗示了,眾人都抓住这个机会,请求李翊留下。
“……子玉啊。”
苍老的声音从殿门传来。
百官回首,见鲁肃倚著门框气喘吁吁,荀攸则被两名小黄门搀扶著跟在后面。
左相官袍下露出药膏绷带,右相则连进殿都要歇息三次。
鲁肃、荀攸虽贵为左相、右相,但他们已经上了年纪。
近两年又身染沉疴,所以已经是半隱於朝的状態了。
当然了,若按原有歷史线来。
其实两人早就已经老死了。
他二人已经比原有时间线,多活了四、五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两人的工作量没有原歷史线那么大。
同时,李翊重视医疗业的发展。
他重用张仲景、华佗两名內外科主治国手,保障人民的身体健康。
加上洛阳的重建是李翊主导的,合理的城市规划,也进一步保障了人民的生活质量。
重重buff加起来,使得鲁肃、荀攸二人得以延寿。
比原时间线上多活了数年。
可饶是如此,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
该来的终究会来。
两人已经力不从心,刘备特批二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上不上朝。
而两人同时上朝的情况,近两年已经非常罕见了。
所以今日二人强撑著病体齐来,显然是“蓄谋已久”。
儘管对两人的到来,刘备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佯作不知问道:
“两位爱卿病体沉重,今日何故到此?”
两名老臣鬚髮皆白,犹自强撑病体躬身行礼:
“陛下……老臣闻听子玉欲归隱,特来……特来挽留。”
说著竟剧烈咳嗽起来,素绢帕上渗出点点猩红。
左相鲁肃坐在肩舆上被抬进殿门,声音虽虚弱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