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孤不仁,实乃……故土难离啊。”
窗外,
月黑风高,惊涛拍岸。
浪涛拍打著吴国海岸的礁石。
沿岸村落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点渔火在夜色中摇曳。
周胤站在船头,目光如刀。
他身后的艨艟战舰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滑向岸边。
这些战船体型细长,以生牛皮覆盖船身,行进速度极快。
“登陆。”
他简短下令。
两千名夷州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岸边。
他们分成数队,迅速向村落包抄。
“破门!”
周胤低喝。
第一批木门被撞开的巨响划破夜空,紧接著是惊叫声、哭喊声。
士兵们强行闯入民宅,將惊恐的居民从被窝中拖出。
“绑了!速速带返船上!”
周胤在混乱中高呼。
一个老翁踉蹌著扑到周胤面前:
“將军!求您放过我家孙儿吧!我们只是寻常渔民啊!”
周胤面无表情地挥手:
“带走。”
突然,村外传来马蹄声。
一点、两点,很快连成一片。
“官兵来了!”
哨兵飞奔来报。
周胤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官军反应如此迅速。
“结阵!弓箭手准备!”
夷州士兵迅速组成防御阵型。
在朦朧的月光下,可以看见远处尘土飞扬,数十名骑兵正疾驰而来。
“放箭!”
箭雨呼啸而出,冲在前面的几骑应声倒地。
官军攻势稍挫,但后续部队仍在不断涌来。
“撤退!交替掩护!”
周胤果断下令。
夷州士兵且战且退,將掳获的百十名百姓推上小船,再转运至大船。
箭矢不断从他们头顶飞过,有几名士兵中箭倒地,很快被同伴拖走。
周胤最后一个登船。
他站在船尾,望著岸上越来越多的火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下一处。”
吴郡,相国府。
张温被晨钟惊醒,披衣起身。
书房內,几名地方官员已等候多时。
“相国,昨夜沿海三村遭袭,百余名百姓被掳。”
会稽太守快步上前,声音急促。
“据倖存者称,来袭者操夷州口音。”
张温眉头微皱,接过军报扫了一眼:
“夷州海寇?何时变得如此猖獗?”
“相国,此事非同小可,”
太守低声道,“贼人战术嫻熟,进退有度,不似寻常海寇。”
张温踱至窗前,沉思片刻:
“传令,加强沿岸防务,各郡县组织乡勇,协助官兵巡防。”
“是否应上报朝廷,请旨增援?”
张温摇头:
“区区海寇,何劳圣虑?剿灭即可。”
“况这点小事都要惊动朝廷,岂不更加显得吾辈无能乎?”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书写手令:
“命沿海各郡,严加戒备。”
“遇海寇,格杀勿论。”
夷州水寨。
孙权背对帐门,望著墙上那幅简陋的海图。
他年过四旬,面容粗獷。
眼中却有著与这片土地不相称的锐利。
“三日,三千人,”
他喃喃自语,“够了。”
帐帘掀起,
周胤大步走入,甲冑上还沾著海水的咸腥。
“大王,末將復命。”
孙权转身,目光锐利如鹰:
“吴地有何动静?”
“张温已加强沿岸防务,吴地难以下手。”
“末將转掠越地,收穫颇丰。”
孙权微微頷首,示意周胤继续。
“我军利用船速,夜袭昼伏。”
“吴军战船虽眾,却不及我等灵活。”
周胤语气中带著几分自豪。
“我军船队凭藉船尾舵之利,风向不顺亦能自如控制方向。”
“此確为吴军所不及也。”
“损失如何?”
“伤亡不足百人,战损十比一。”
孙权踱步至帐外,望著海边密密麻麻的战船。
这些船包括体型细长、速度极快的艨艟。
它们以生牛皮覆盖船身。
船头有坚硬的尖刺形状突出物,用於衝撞敌船。
此外,舰队中还有主要用於指挥的斗舰,船上建有带箭孔的女墙。
“传令,”
孙权突然开口,“即日起,停止一切行动。”
周胤愕然:
“將军!如今士气正盛,何不——”
“见好就收,”
孙权打断他,“掳掠三千人,汉人或可视为疥癣之疾。”
“若再继续,必引起洛阳朝廷重视。”
“届时起大军征討,我夷州小国,弹指可灭也。”
他转身凝视周胤:
“……我等目今所求,不过繁衍生息。”
“非是现在便要与汉国爭雄。”
周胤低头不语,双手紧握成拳。
“整顿船队,安抚俘虏,”
孙权语气稍缓,“令其屯田开荒,融入各部。”
海上,最后一批夷州战船缓缓驶入水寨。
被掳来的吴越百姓惊恐地望著这片陌生的土地:
四面环山,山顶有白色的石头。
据说是古越王射箭的靶子。
男男女女皆剪短髮,穿耳洞,与他们熟悉的吴地风俗大不相同。
一个年轻女子紧紧抱著哭泣的孩子,望著海的那边,泪水无声滑落。
在岸上高处,
孙权与周胤並肩而立,望著归来的船队。
“將军,汉人会报復吗?”
周胤低声问。
孙权目光深邃:
“……迟早的事。”
“但夷州与吴地,隔绝障海,水土气毒。”
“汉军远征,必生疾病。”
“彼等欲图我,亦非易事。”
对於汉军而言,来一趟夷州,还不够他的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