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怀念,几分释然:
“那就好。”
宫门缓缓关闭,将两个老人的身影隔开。
李翊独自站在暖阁中,望着那口还在微微沸腾的火锅,久久未动。
……
成都,春寒料峭中透着一丝不寻常的躁动。
三皇子刘理的车驾抵达成都城门时,吴王刘永早已率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外列队相迎。
兄弟二人相见,面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三弟远来辛苦了!”
刘永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刘理,声音洪亮。
“为兄在成都日日思念京中亲人,今日总算见到三弟了!”
刘理恭敬行礼,目光却在刘永身后的将领面上扫过:
“二哥立下不世之功,平定益州,小弟奉命特来犒军。”
“父皇对二哥赞赏有加,特命小弟带来美酒千坛。”
“锦缎万匹,以犒赏三军。”
二人把臂同行,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向城内走去。
街道两旁旌旗招展,士兵盔明甲亮。
但刘理敏锐地注意到,这些士兵的装束与汉朝军队不同,显然是原魏国的降卒。
看来,正如京中所传闻的那样。
刘永收降曹叡之后,还收编了不少原来的魏国降卒。
接风宴设在原魏王府的正殿,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歌舞升平,酒肉飘香。
刘永高坐主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俨然一副君王气派。
酒过三巡,刘永举杯道:
“三弟远道而来,为兄心中欢喜。”
“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刘理举杯相应,目光却不时扫过殿外。
他注意到,守卫的士兵比往常多了数倍,而且都是生面孔。
宴至中途,刘永忽然放下酒杯,叹道:
“三弟可知,为兄在益州这些时日,无一日不思念父皇。”
“只恨军务繁忙,不能回京尽孝。”
刘理心中一动,恭敬回答:
“二哥为国征战,父皇自是明白。”
“待益州彻底安定,二哥便可回京与父皇团聚。”
刘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
“三弟说得极是。”
“来,咱们再饮一杯!”
宴会持续到黄昏方散。
刘理被安排在王府东侧的一处别院休息,门外有重兵把守。
他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不安越发强烈。
“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情况不妙。”
刘理转身,只见骑都尉诸葛恪从暗处走出。
这位年轻的将领是诸葛亮的侄子,此次奉命护卫刘理前来犒军。
“元逊,你也察觉到了?”
刘理压低声音问道。
诸葛恪点头:
“殿下请看,这别院外的守卫,分明是监视之意。”
“而且臣方才暗中观察,王府内的士兵正在调动,恐怕……”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立即噤声,只听守卫在外说道:
“殿下安歇了吗?吴王命人送来醒酒汤。”
刘理与诸葛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这个时候送醒酒汤,未免太过蹊跷。
“告诉他们,本王已经睡下了。”
刘理低声回答道。
诸葛恪会意,提高声音回道:
“殿下已经安歇,明日再谢吴王好意。”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刘理松了口气,但诸葛恪的脸色却更加凝重:
“殿下,看来吴王果然有异心。”
“我们继续留在此地,恐怕凶多吉少。”
与此同时,
王府西侧的正殿内,刘永正在与心腹密议。
烛光摇曳,映照着刘永阴晴不定的面孔。
邓艾、师纂等将领分坐两侧,气氛紧张。
“刘理此来,恐怕来者不善。”
刘永沉声道,“父皇派他来,绝不只是犒军那么简单。”
邓艾起身拱手:
“……殿下明鉴。”
“依末将之见,当先将三殿下软禁起来。”
“然后矫诏说姜维造反,煽动将士们进攻梓潼,造成既成事实。”
“只要封锁住蜀道,便可在蜀地成就霸业。”
刘永迟疑片刻:
“这……是否太过急躁?”
“殿下!”
师纂急声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今除我们本部兵马之外,倘若在加上南中、巴国兵马,也有十万之众。”
“凭借蜀道青天之险,绝对可以据守。”
“现如今正是起事的大好时机。”
“若是犹豫,只怕……悔之莫及!”
刘永在殿中踱步,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就依士载之言。”
“不过,具体该如何行事?”
邓艾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请令宫中掘一坑,置大棒数千。”
“如不从者,打死坑之。”
刘永倒吸一口凉气,但想到如今的处境,只得咬牙道:
“好!就这么办!”
计议已定,刘永立即分派任务:
一面派人去软禁刘理,一面开始准备宴会。
他要借此机会,试探群臣的态度,逼迫他们就范。
而此时的别院中,刘理与诸葛恪也在紧急商议。
“殿下,我们必须立即离开成都。”
诸葛恪神色严峻。
“方才臣暗中探查,发现王府内正在调动兵马,恐怕马上就要对我们不利。”
刘理皱眉道:
“可是城外有重兵把守,我们如何逃脱?”
诸葛恪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
“臣早已暗中查探过,王府东北角有一处废弃的水门,可以直通城外。”
“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一路必然凶险万分,殿下可愿冒险?”
刘理望向窗外,只见月光下的成都城一片寂静。
但在这寂静之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