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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忍心为了口腹之欲,为了这所谓的补品。」

「便将它们母子一同杀害,摘取其胎盘?!」

「你……你的仁心何在?!」

刘备说这话时,又想起了当年甘夫人临终之时,托付自己一定要照看好永儿。

可惜他刘备还是食言了。

刘禅被父皇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惊呆了。

一时愕然不知所措,讷讷地辩解道:

「儿臣……儿臣只是一心想着此物能滋补父皇身子。」

「并未……并未想得那幺多……」

「儿臣……儿臣知错了……」

看着刘禅那惶恐而又带着几分委屈茫然的表情,刘备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力与悲凉。

他疲惫至极地闭上眼,无力地挥了挥手。

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之意:

「罢了……罢了……你……」

「你先下去吧……朕……朕要休息了……」

刘禅失魂落魄地退出寝殿,心中充满了委屈与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一片孝心,为何会换来父皇如此严厉的斥责。

一名机灵的小黄门见状,悄悄跟了出来。

见左右无人,便凑到刘禅身边,低声道:

「太子殿下莫要过于忧心。」

「陛下并非真生您的气,实是……实是因方才接到急报。」

「那……那废为庶人的吴王刘永,病死在流放路上了……」

「陛下正因此事悲痛不已,殿下您刚好……」

「提到了怀胎母豹之事,触动了陛下的伤心处……」

刘禅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

「原来如此!父皇一向最重骨肉亲情。」

「二弟虽有大错,然骤然听闻其死讯,心中定然难过至极……」

「唉,是孤不小心,撞在了父皇的痛处上了。」

他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这下可好,不仅没能让父皇开心,反而让他更加失望了……」

「孤现在该如何是好?」

那小黄门眼珠一转,献计道:

「……殿下不必过于焦虑。」

「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殿下不宜再去打扰。」

「依奴婢浅见,殿下何不去请教李相?」

「李相爷智慧超群,又是殿下的姨父。」

「定能为您排忧解难,指点迷津。」

刘禅一听,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对对对!找相父!孤这就去相府!」

说罢,也顾不上仪态,转身便急匆匆地向宫外走去。

那小黄门见状,急忙在后面追着喊道:

「殿下!殿下!奴婢名叫岑昏!」

「日后殿下若有差遣,奴婢万死不辞!」

他希望能藉此机会,给未来的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刘禅心急救火,早已走远。

也不知是否听清了他的名字。

岑昏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期待与算计的笑容。

……

刘禅心中揣着不安与委屈,也顾不得太子仪仗。

只带着几名贴身侍卫,便匆匆出了宫门。

径直往丞相府赶去。

他此刻心乱如麻,只盼着能从那位智慧深邃、又被自己尊称为「相父」的李翊那里.

得到一些开解与指引。

刚至相府门前那对威严的石狮旁,还未及通传.

便见一人身着常服,正从府内走出,气度沉凝.

正是李翊的长子,新任骠骑将军李治。

「表兄!」

刘禅见了亲人,连忙上前招呼。

李治见是太子,颇感意外,但仍从容行礼:

「臣李治,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行色匆匆,至相府所为何事?」

刘禅叹了口气,也顾不上许多。

便将方才在父皇寝殿中,因进献豹胎羹而遭斥责。

以及得知二哥刘永死讯,触怒父皇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治。

末了忧心忡忡地道:

「……孤本是一片孝心,岂料竟惹得父皇如此震怒失望。」

「表兄,你说孤如今该如何是好?」

「是否应当即刻去向父皇请罪?」

李治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殿下,依臣之见,此事……」

「实则并非什幺了不得的大事。」

「啊?」刘禅一愣,「父皇盛怒,斥孤无仁心。」

「这……这还不算大事?」

李治微微一笑,语气平和而笃定:

「……殿下稍安。」

「陛下乃重情之人,骤闻亲子噩耗,心中悲恸难抑。」

「恰逢殿下进献之物,又触及『母胎』、『幼子』之联想。」

「故而一时情绪激动,言语难免严厉些。」

「此乃人之常情,并非真对殿下之品性有所质疑。」

「殿下只需如常处理政务,该用膳时用膳,该读书时读书。」

「该安寝时安寝,谨守本分,静待陛下情绪平复即可。」

「陛下与殿下父子连心,岂会因此等小事而真正疏远?」

刘禅将信将疑:

「就……就这幺简单?」

「安心吃饭、读书、睡觉便可?」

李治肯定地点点头:

「……正是。」

「殿下细想,您居东宫之位,已十有九载。」

「陛下对殿下之性情,岂不了然于胸?」

「怎会因一时口误、一事不当,便全盘否定殿下?」

「陛下只是一时悲愤上头,过后自会明白殿下纯孝之心。」

「殿下若此时急于请罪,反复提及,反而可能再勾陛下伤心事。」

「不如暂避锋芒,以静制动。」

刘禅听了这番分析,心中焦虑稍减,觉得颇有道理,但仍道:

「表兄之言,令孤心下稍安。」

「然……孤既已至相府。」

「还是想当面请教一下相父,以求万全。」

李治却伸手虚拦了一下,道:

「殿下,恐怕要让您白跑一趟了。」

「家父……此刻并不在府中。」

「不在?」刘禅讶异。

「相父近年来已不多理具体庶务,多在府中颐养。」

「或于书院讲学,还能去往何处?」

李治解释道:

「殿下有所不知,正因家父如今清闲了些,反倒有了余暇。」

「近日,他正与镇南大将军陆伯言一道。」

「在京中各位公卿权贵府上……走动作客呢。」

「作客?」

刘禅挠了挠头,虽有些不解,但也并未深想。

只要相父开心便好,于是道:

「……原来如此。」

「那……孤便先回宫了。」

「表兄之言,孤记下了。」

说罢,心事稍解,转身登车离去。

李治望着太子车驾远去,目光微闪。

他并未言明,其父李翊此番「走动」,绝非寻常的访友叙旧。

与此同时,在洛阳城东北角。

一处极尽豪奢的府邸之外,数辆看似普通,实则内藏玄机的马车缓缓停下。

为首一辆车中,走出两人。

正是便服出行的李翊与镇南大将军陆逊。

李翊身着深色儒袍,陆逊则是一袭青衫。

皆作寻常士人打扮,但眉宇间的气度却难以完全遮掩。

令人意外的是,李翊的长女李仪。

也穿着一身利落的骑射服,跟在父亲身侧。

她明眸皓齿,眉宇间带着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与好奇。

「父亲,」

李仪看着眼前那气势恢宏,甚至带着僭越之嫌的府门。

忍不住低声问道,「您如今已不多问政事。」

「为何近日却频频带着陆叔叔,往来于这些权贵之门?」

「莫非真是闲来无事,寻故交旧友饮酒叙旧不成?」

她总觉得父亲此行别有深意。

李翊看了一眼女儿,眼中流露出赞赏与考较之意。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仪儿,你观这京城气象。」

「比之数年前,如何?」

李仪略一思索,道:

「自是愈发繁盛,市井喧嚣,货物充盈。」

「百姓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是啊,」李翊颔首,随即语气转沉。

「然,物极必反,福兮祸所伏。」

「随着我朝国力强盛,海内一统,社会渐趋安定。」

「这权贵阶层,尤其是那些开国功臣之后、世家大族。」

「其享乐奢靡之风,亦日益炽盛,甚至有逾制僭越之嫌。」

「近日,御史台与地方吏官,多有密奏。」

「言此风不正,恐伤国本。」

「故为父此番,名为访友,实则是藉机与你陆叔叔一同,亲眼看看。」

「这京中的奢靡之风,究竟已到了何种程度。」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戏谑看向女儿。

「顺便嘛……也为你这眼高于顶的丫头,瞧瞧这满洛阳城的青年才俊。」

「有无能入你法眼者?」

李仪闻言,俏脸顿时飞红,娇嗔地跺了跺脚:

「父亲!您又拿女儿打趣!」

「若再如此,女儿这便回去了,不陪您巡查了!」

言罢,作势欲走。

李翊哈哈一笑,不再逗她:

「好了好了,既来了。」

「便随为父好生看看这人间富贵,亦是增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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